面对父亲的抉择，我无地自容

漂泊的糯米

         鼠年春节前夕，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悄悄降临，随着武汉市政府一纸封城禁令，已经踏上北上列车的我只好带着爱人和孩子中途下车原路返回广东，回随州老家陪父母过春节的愿望再次落空。在武汉工作的妹妹也没来得及出城，原本打算在老家团圆的一家人却最终只能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度过这个揪心而漫长的春节。
         随着湖北境内越来越多的城市实施交通封锁，老家农村也开始封路限制出入了。父母在家每天从电视上了解最新的疫情发展形势，在得知全国各地疫情日益严重、封城后生活物资紧缺的情况后，父亲经常打电话来关心我和孩子们的生活起居。由于单位推迟复工，我除了带孩子也甚是无聊，于是也会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回去问问家里、村里的情况，顺便叮嘱他们务必宅在家里，千万别出去串门，即使去趟近在咫尺的菜园也一定要戴好口罩等等。没想到因为整天疲于工作而疏于沟通的亲情，反而因为这次病毒疫情得到了改善。
         空气中没有一丝节日的气氛，确诊病例的数量一直在持续增长，全国人民都在期待的“拐点”看似仍然遥遥无期。然而父亲自己却在家里瞒着我做着一件让我刮目相看的事。原来自从因疫情封村之后，他便积极响应村委的号召，每天在村委设于我家旁边的桥头关卡蹲点值守，协助村委防止人员出入，以及登记检查过往车辆。本来他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我的，直到有一天我打电话给他，接通时听见电话那头有别人说话的声音，我就责怪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到外面去跟别人聊天，他无奈只好向我坦白。由于父亲有病在身，需长期吃药，我想起之前在新闻上看到专家说患有其他疾病的老年人被病毒感染的风险比普通人要高很多，而且感染后易导致重症，父亲擅自做出的这个举动实在太危险了。我得知后非常生气，并竭力反对，一急之下噼里啪啦说了很多难听不吉利的话。听我说完，父亲一下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了，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父亲一脸惊愕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父亲才又语重心长的说，现在是非常时期，面对疫情，国家和政府都在号召党员干部带头积极参与疫情防控。俗话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目前的形势这么严峻，正是大家该尽责的时候。但是如今村里青壮年都在外打拼，有些在城里安了家不回来，有的因为交通封锁回不来，除了日夜坚守岗位的村干部，村里没几个党员了。而自己作为一名老党员，自退伍后几乎再没为国家做过什么贡献，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全村上下正在积极应对，落实各种防控措施，关卡就是全村人的健康防线，何况就设在咱家旁边的路口，咱家没钱，但可以出力，举手之劳，不耽误事儿，况且目前咱村里暂无确诊病例，相对安全，叫我放心，最后还埋怨说同样身为党员的我不应该对他这个小小的举动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言语之余有责怪我的意思。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父亲突然对我讲了这么大一席话，顿时让原本态度坚决的我无言以对，特别是最后那句话，更是让我无地自容。见我还不放心，父亲又说村里给每家每户都配发了口罩和消毒用品，让我不要担心，还叮嘱我千万要照顾好他的两个孙子，等疫情过去了，一定要把两个娃儿带回去住一段时间，我吱吱呜呜的应了他，也算是默许了他这次的“擅作主张”。
        挂断电话，我仿佛看到父亲那瘦小的身影在村口的桥头踱来踱去，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父子之间的这次对话，让我意识到，在思想觉悟上，我已经彻底输给了父亲。毕竟父亲已年近古稀，又有病在身，加上我和妹妹都长期不在身边，我对于父亲的自告奋勇确实非常担心。然而，担心之余，却是深深的自责。参加工作十余载，离家路途遥远，平日里忙于工作和照顾孩子们，对于千里之外的父母，却一直疏于沟通，鲜有尽孝，可能这也是父亲不希望我干涉他参与疫情防控的原因。父亲只有小学文化，老实巴交，不善言辞，退伍后就守在家乡的穷山沟里，和农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在眼下举国上下共克时艰的关键时刻，他知道自己当不了慈善家，也做不了伟大的“逆行者”。可是身为一名有着三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他没有退缩，面对风险和信仰，他毅然选择了后者，站在了那个他曾经在部队里最熟悉的岗位——把守关卡。父亲的付出也许微不足道，但他那共产党员的初心却伟大至极，不得不说父亲的选择着实让我汗颜。
        此时此刻，在全国各地的千千万万个偏远山村，一定有许许多多像父亲这样的共产党员，他们正在尽己所能，带着期盼的目光和坚定的使命，为了疫情结束的那一天，日以继夜地坚守在各个防控关卡，马不停蹄地在战“疫”之路上负重前行，他们是这个和平年代最可爱的人！
         时阳春三月，看花明柳媚，桃李争妍。
         待阴霾散去，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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