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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之年饭
我被那些近而极响的炮竹声惊醒,空气中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接着又听见毕毕剥剥的鞭炮,是隔壁叔家在过年了,我在这劈啪的拥抱中,懒散而且舒适。母亲也在叫我起床了。
重屋(厨房)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母亲正在外面那口锅内翻炒,姐姐正在向灶堂送柴,脸被火光映得通红;里面的那口锅用锅盖盖着,四周喷着白气。
哥哥拿出那挂鞭炮,撕开了在旁边晾着。父亲则在整理神柜、蜡烛、火纸等祭祀用品。
年底到底像年底,天空一片灰白,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
大哥大嫂一家人来了,我们也可以过年了!
父亲将猪头摆放在神柜上,旁边点燃蜡烛。饭桌收拾妥当后,母亲端上几个菜,整齐地摆放着。上什么样的菜是有讲究的,有的可以上,有的不能上,直到现在,我都没记住。父亲则在桌子四边摆放了八把椅子,带靠背的那种,桌子上每个位子小心地放了一只酒盅,一双筷子,筷子吃饭的一端靠在菜盘上;然后在每只酒盅内倒上酒,倒酒人走路是有讲究的,不能从椅子前面穿过,倒酒的时候人要站在桌子四角倒,这样才对祖先有礼貌。父亲低声说到:祖先喝酒。一两分钟后按照同样的程序,摆上茶水、米饭。此礼毕,父亲再点燃火纸、香,跪拜。起身朝哥哥喊:放炮竹!
这是我最喜欢的,争抢着去摆弄,将鞭炮伸开,下面用手托着,生怕它断了,绕着梯子转几圈后,急忙跑开,由哥哥点燃。我捂着耳朵,看着炸开的火花向上蜿蜒攀爬。今年的炮竹非常响,急促,一气呵成,父亲非常满意。父亲有交待,炮竹要一次放完,不能中间断开点燃再放,其中道理,我也许明白一点点。鞭炮放完,浓浓的火药烟气和着火纸烟在堂屋萦绕,闻着是那么的特殊!那是过年的味道!今经多年,再以找不着那种味道了。
火纸烧完,到了我们吃饭的时间!把厅屋门关上,吃饭!父亲吩咐到。我们大大小小一共十个人:大哥家四人,父母亲及我们兄妹四人围坐在一只比较高大的方桌旁边,坐的是条形凳。这时候母亲已经把菜上齐了,满满的一大桌!不过一大桌菜,有几样是重复的,比如青菜有两盘,卷心白菜有两盘!父亲及哥哥把酒斟上,母亲也喝了点白酒,我们几个小的则每人倒上了一碗米酒,清爽酸甜!上面还漂着粒粒米糟。鸡腿是我最喜欢吃的!不硬不软,用嘴咬多少它会撕下来多少,嚼在嘴里舒服极了!最后的骨棒也要舔一舔,才依依不舍地扔给桌子下面蹿来蹿去的狗。再次是菜饼子,馅是青菜、豆腐和肥肉,皮是“豆油”,里外都好吃!火锅是中间放炭火的那种,靠近里面的一侧,油水被烧得滋滋地响,我不再吃里面的肉了,太伤人了!可能是因为杀猪那天吃得太多了。我喜欢吃里面的豆腐丸子,张大嘴巴,要哈几口气才敢咬,不然会烫着。母亲这时候嘱咐到,要吃点青菜,清洁些;要吃点白菜,白净些!鱼不能在过年这一餐吃完,是我们牢记的规矩。
酒桌上,没有多少花哨的祝福话,因为本来一大家人经常在一起,现在说这些总有些不自在,不过严厉的父亲在这一天显得非常和蔼!
喝白酒的父亲面红耳赤,晕晕乎乎。我们也是么?因为吃这顿饭,我觉得脸热热的!
饭是噶不进了!我迫不及待要出去找小涛放炮竹了!因为听到他们家刚刚也放过鞭,他们也差不多吃完年饭了。
父亲幸福地侧靠在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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