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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知足而乐 于 2019-8-9 08:52 编辑
“我与新中国70周年征文”
吃水四步曲
石守京
小时候,家乡人吃水的方法,要到村北边的吃水堰挑水。工具,是一根柔韧的槐木扁担,还有两只淡黄色的杉木水桶。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外出修水利,距家四十多里路,需要2个多月。临行前,父亲把水缸挑满水,再去挑一次,两只水桶也是满满的,这样存下一缸两桶水,掐指一算,也只够吃一个星期,于是请木匠做了两只小水桶,让我承担起挑吃水的担子。
吃水堰,离家一里多路。堰里不准养鱼、不准放鹅鸭、洗衣被,水特别清凉,人们到了堰边,右手抓住右桶绳,左手拽住左桶绳,斜着肩,摆倒桶,发挥手、臂、肩、臀的协调力,将水从堰里挑起。
第一次去挑水,母亲在院内摘菜。她叮嘱我,不要逞强,要挑半桶水,小心压坏成矮子。更要注意安全,别掉堰里了,我答应着,拿起扁担往肩上一放,挑上两只小水桶,向吃水堰走去。站在堰边向堰里望,堰水如一面镜子,能照出我清晰的身影。水桶入堰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是看花容易绣花难——
平时看大人们挑水,弯着腰,水桶入堰,轻轻一摆,一拉,桶口倾斜向下,一倒,水就满了,肩一使劲。右手抓住桶绳,左手向下一压扁担,起身,一桶水就稳稳落在堰堤上。我按此招式如法炮制,却不灵验。水桶在堰里像个不倒翁,东斜西歪,就是不倒,不进水。
折腾半天,我已满头大汗,也没能把这个“不倒翁”弄满。老远见此情景的二大爷说,别忙,我来教你。二大爷接过我手中的扁担,说,扁担带着桶顺势往外摆,然后猛地往回一拉,这是个寸劲,桶倒水满,就上提,提早了水桶不满,要把控好火候。没想到同样是一摆一拉一提,里面却包含这么多技巧。
挑水,最难是雨季。到处泥滑路烂,堰堤打滑,虽然特别小心谨慎,也有摔倒的时候。有一次,我打满水桶,正欲迈步时,双脚打滑,随同水桶一起滑落在堰里,辛亏李大爷来挑水,他一下跳进堰里将我救起,连说,好险啦!差点淹死。尽管如此,我还是挑了满满一担水回家。妈妈见我湿漉漉的衣裤,心痛的问我,是不是掉堰里了?我嗯了声,妈妈说往后别挑水了,小心丢了性命,我到堰里提水吃好了。
说是吃水堰,实际水并不卫生,全湾男女老少都患有蛔虫病,尤以胆道蛔虫病起病急骤,往往合并有黄疸,胆管炎,胰腺炎等疾病, 特别是小孩子最严重,经常被蛔虫闹得肚子痛,蛔虫随着大便一起排出,一次少则一二条,多则三四条,长的一条20多公分,还是活的,叫人望而生畏,有的还造成蛔虫性肠梗阻,重的还能丢掉性命。
1964年,四清工作队进村,解决吃卫生水问题成了当务之急,虽然开了几次群众大会,宣传吃井水的好处,但群众说,吃井水危险又麻烦,没有吃堰里水方便。工作队又挨家挨户做工作,吃上水井水的村民都称赞井水清澈干净甜润,还在井边立了块牌子,吃水不忘四清工作队。
吃井水后,患蛔虫病的人少多了,身体健康了,自1965年开始,适龄青年参加征兵体检,我们队的绝大多数合格,时至今日,人们还夸二生产队出兵,参军的有一个排,当军官的有一个班,让三乡五里的乡亲羡慕不已。
在村南头,住着一户杨姓人家,是从武汉下放来的。一家六口人,爷爷、奶奶、父母和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小的是女孩,男孩比我大三岁。一天,男孩和我一起打井水说,我们在武汉不用到井里挑水,吃自来水。我问他,什么是自来水?他说,就是水管通到屋里的厨房、卫生间、洗漱室,用水时,一拧开关水就流出来了,象是听神话故事。比我原来想的院子里有一眼水井的愿望还要美好。回家后,我向母亲说了自来水的事。母亲说,还有这样的好事?吃水不用挑,连屋都不用出,手指一拧开关就有水吃?我说,是真的。母亲说,咱们啥时候能吃上自来水就好了。吃上自来水,成为母亲和村里人一大夙愿。
1971年,村里有人家安了压水井。那时物资匮乏,买东西凭票。这家主人在镇农具厂工作,利用废弃的汽车缸套,研制出了压井头,配以钢管,首先在自己家里打井作试验。两手一提一压,循环往复,水就源源不断流出来,一举成功。在随后的几年里,庭院里打水井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家各户院子里生长起来,农具厂已因此大赚了一把。
后来,人们发明在井里安个潜水泵,在房顶上安个大水罐,将电闸一开,水就抽进了水罐,水通过水罐下的管道,可以流进家里任何地方,人们称其为土自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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