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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会员 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21-3-25 16: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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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 天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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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玲
人啊,往往忽略的是为你付出最多的亲人。
守强叔,我是一生中唯一一次《难忘的一次出差》中,那位与我一起头触地,腰如弓,背如山的拖板车的故乡亲人,他高大伟岸最少有1.9米高的个头,在农村种田,有着得天独厚的先决条件,力气大。
他不但力大无比,声音也很大,嗓门在几里路外,吆喝一声就能听出是他的声音。他任生产队队长的时候,没有广播,没有喇叭,凭借着他的大嗓门,站在高高的山顶,对着村民安排农活,村民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我的印象中,他没有累的时候,总是精神抖擞,走路如风,挑草头别人一次挑两捆,他总是一次挑四捆,千担(一种农具)四捆草头把他挤在中间,远远看去,只看到两只脚在地面快速移动,很像电视里的木偶。
外面出差做水库,堰塘的时候,一张板车上总是两个男工一个女工,而他的一张板车上总是他一个男工两个女工,有时候人员不好配备,他就一个人带一个女工,或是体力较弱的,没有愿意合伙的弱劳动力,都是别人挑好了,他捡到算了。
我一生难忘的一次出差,就是在我没人愿意和我这个刚步出校门,而且体质瘦弱的女孩子合伙,他一个人带着我,拖一张板车。用锹上黄土的时候,他上两锹,我一锹还没弄上去。但他从来没有埋怨过我,总是低着头,像一头牛一样的拱着,拚命的把黄土一锹一锹地往板车里上,一车土如果是100锹的话,估计我只上了30锹,他却上了70锹。有时候我急得面红耳赤,他还安慰我说:“不急慢慢来,完不成任务我们晚点放工!”
那时候做水库,每一张板车是有任务的,一张板车一天要按规定拖多少车黄土,还有专人打正字,或发牌牌。
现在想来,守强叔为了带我这个初涉社会的学生,是吃了多少苦。但我从没见过他叫累,叫苦,汗水流下来了,他就用袖子擦一擦,袖子上的泥土和着他的汗水,把古铜色的脸上,化妆成了泥土色,一身沾满黄土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衣服的脚边上,是一道道淡淡的白色印迹,印着他的劳累艰辛,印着他钢铁一样的精神,印着他的无私奉献,在我心中他就是铁打的汉子,一头不知疲倦的牛。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更留下的是榜样的力量。
可是去的年,六十出头的守强叔,轰然倒下,倒在他正在劳作的农田里。姐夫在守强叔倒下的前几天和他一起做活,守强叔重重地哼了一声,姐夫说:“叔,您是不是想儿子了?”守强叔说:“何止是想啊,几年没回来了!”声音已是哽咽,铁打的汉子,也有柔弱的时候!
守强叔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读书很聪明,名牌大学毕业后出国工作了。二儿子高中毕业后到南方打工,两个儿子结婚后都不在家,家里只剩下老两口,守着住了几十年的枯树弯,用他铁打的身板,种几亩薄地,种一棚香菇赖以度日。早上鸡叫,中午偶尔鸟鸣,晚上狗吠,就是他们生活的奏鸣曲了。白天劳动,晚上守着一盏孤灯,一杯老酒,一袋闷烟,老两口相对无言,脑海里肯定浮现的都是两个儿子从小到大的影子。影子里有儿子淘气时的欢笑,有调皮时的气恼,有拚命种田,种香菇供他们读书的辛劳,更多的是牵挂,是思念,是儿行千里的担忧。
守强叔倒下了,儿子远从异国飞回,看到的是他思儿未闭的眼睛,握着的是他冰冷冰冷的手。儿子捶胸顿足,却未了父亲见儿最后一面的心愿,一生的遗憾,是用泪水洗刷不掉的悔恨。
守强叔走了,去了天国,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是一年之后,可是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他低头拖板车,抬头撮黄土,还有后背上白色的汗渍,却仿佛如昨。工地上那一生难忘的经历,他像父亲一样的关照着我,总是默默地替我多上土,用尽全部力气拖板车尽可能地减少我的体力强度。还有我吃饭抢不赢别人时,他帮我盛上一铲子饭的恩情,早上去工地看不清路的时候,总是提醒我那儿有坑那儿有沟。别人嘲笑我没力气,是个“油南瓜”的时候,他会虎着脸吼别人,却护着我的温暖。那种时候,我总是怯生生地站在他的背后,感觉他就是一棵撑天大树,高大得无以比拟,自己却是那么的弱小。
几十年过去了,那种场景我没有忘记,也无法忘记,更不能忘记,因为他是我初涉盛世的庇护神,山一样的长者。
守强叔走了,是带着对儿子深深的牵挂和思念走的,那句“何止是想啊!”是一位父亲最后的一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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