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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2-2-21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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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发表于 2018-8-13 08:57: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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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刘备笑 于 2018-8-13 09:12 编辑


    (一)
      “喂…?”
      “弟弟呀,小妹刚才拦着不让我说,但这事不得不和你说呀!”
      “表姐,什么事?”2012年10月3日上午十点左右,难得的国庆假期,正在西南战区某联合战役演习营地待命休整的战爱国,突然接到了表姐打来的电话。
      “侄子小宇被红山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啊?什么病危通知书?”战爱国疑惑并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早上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小宇在他妈妈的理发店里被电视机砸了,现已被好心人送到了红山医院,身上到处都是血,耳朵鼻子嘴巴现在还在流血呀。”
      “小宇不停地哭喊着要爸爸要爸爸,不知道情况的医生大骂孩子的爸爸是混蛋,出这么大的事,人都没个影!你看你能不能快点赶回来啊?”
      “小宇那么痛,还让医生不骂你,说你是解放军,正在打仗。”
      “因为伤势比较重,红山医院只打了止血针,要求立即转院到隋州市中心医院,已联系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早上因为走得急,没有带合作医疗本,怕手续不全,医院不收,小妹现在又赶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医生现在要直系亲属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我也不能签啊。”
      “爸爸、我要爸爸……”电话那端传来儿子小宇的哭叫声……
    战爱国只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狠狠敲击了一下,嗡嗡作响着,他的心在不停抽搐,人也在帐篷里来回徘徊着。
      “怎么办?怎么办?”
      “五岁半的儿子,怎么会遭此横祸呢?”
    (二)
      “报告”,战爱国快步跑到教导员帐篷门前喊道。
      “进来”正在电脑前制作思想教育课件的教导员没有回头,直接应道:“哦,爱国啊,什么事?”
      “报告教导员,今天早上我儿子在老家被电视机砸了,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特向您请假赶回湖北老家去。”
      “怎么会这样呢?你父母亲呢?”
      “他们都70多岁了,知道孙子出了事,吓得只知道哭。”“好吧,你赶快收拾行李,我向演习作战值班室报备一下。”教导员边说边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战爱国向教导员敬了个礼后,转身跑向了自己的帐篷。五分钟后,教导员走出帐篷,朝战爱国所在的班帐篷方向,喊道:“爱国,十天,门口有车,电话保持!”
      在教导员的请示下,演习部军务科紧急调派了一台车子,司机抄近道将其送到了去往昆明的长途汽车站。
      在候车厅里,战爱国哽咽着联系了在昆明某基地工作的战友杨军,简要的说了情况,并请其想办法帮忙购置一张去往武汉的飞机票,不管价钱,时间越早越好。
      10分钟后,杨军来电告知已登上长途大巴去往昆明的战爱国,机票已买好,可直接到候机厅取票。
      经过二个半小时的漫长旅途,大巴车终于到了昆明长途汽车站,战爱国又立即打的赶往昆明飞机场。
      在候机的过程中,在等待的时间里,只要一坐下,战爱国的脑海中就会闪现出儿子那虎头虎脑的模样;儿子在军营里学着战友们吊单杠、站军姿的画面;迈着小短腿,学着战友喊“鱼、儿、先、戏”跑步走的画面;儿子在电话里哇啦哇啦背诵古诗的画面;儿子面对即将执行任务远去的车队,嚎啕哭泣的画面……
      “嘟…嘟…”的电话铃声,将沉浸在回忆里的战爱国拉转了回来,妻子李春在电话里告知:儿子小宇正在紧急送往市中心医院的路上。
    (三)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战爱国忍不住使劲用拳头捶了捶胸口,这一刻他是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双翅膀,可以使自己尽快飞回到儿子的身旁啊。
      一个个熟悉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闪现着……,而五岁半的儿子躺在救护车上的情景,更是让战爱国这个在某尖锋部队服役了16年的铁血汉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为了不让候机的乘客看见,他迅速伸手将它抹去了。
      等待的时间由二小时变为一小时,又变为半小时;在等待中,战爱国不禁在心里计算起来,原来儿子小宇由呱呱坠地到五岁半,他们一家三口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其实还不到一年半啊!
      这一次,这10天假期,战爱国决定无论如何,一家三口,一定好好的在一起度过。
      等待的时间真的是漫长啊!在焦急地等待中,战爱国才算是真正领会到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什么叫寝食难安?什么叫恨不得插上飞翔的翅膀了。
      这期间,他又好几次跑到机场超市去采买那些可以让儿子小宇吃的玩的物品,以求弥补一下那一份亏欠太多的父爱。
      “嘟…嘟…”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战爱国停止了整理行李,掏出手机……
    (四)
      “哎,爱国啊,现在在哪里呀?”熟悉的安陆语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战爱国哽咽着声音,对着话筒说到:“哎,军哥,我在昆明机场。”
      “出了恁么大的事,你么样不和我说一声嘞?还当我是兄弟不?杨军不和我说,我还不晓得呢!”
      “小宇现在么样了?”
      “刚才和李春通电话了,正在紧急送往市中心医院的路上。”
      “你的飞机几点钟,我来接你!”
      “三点四十!”
      “那好的,飞机再过20多分钟就要起飞了,我把盛青玲送到我一个朋友那去赶个情后,马上从安陆出发,预计六点左右能赶到天河机场,那时你的飞机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到。”
      “谢谢军哥,我是准备给你打电话的,但考虑你工地上的事情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我就……”
      “你说的是个么话喽?一个火车皮拉到云南去的,又是一个新兵连、一个新兵班、在一个部队搞了12年,虽然我先回来安陆了,我们就不是战友了?你这是把我看见外了喽?”
      “军哥,我…”
      “么事莫说了,天河见。”
      电话挂断了,战爱国一边收起电话,不禁又回想起了与安陆籍战友黄建军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来。
      1996年12月,一辆绿皮火车从武昌火车站开出来,沿途收下了武汉、孝感、安陆、随州、枣阳、重庆、四川等省市的应征入伍青年后,一路往祖国的西南方向奔驰而去。
      到了云南省后,又陆陆续续将这些青年分到了昆明、鱼溪、检水等地。而在这其中,就有黄建军和战爱国等六个小伙子在检水又一次换乘上了,当时被老班长们俗称为“大屁股”的一辆北京大吉普,去往了一个叫七江的地方。
      车子从石头缝里穿隙而过的时候,这些从湖北过来的几个小伙子相互打望着,当时还不知道名字的黄建军用手轻轻捅了捅战爱国,小声说道:“嘛也,这是要把我们拉到么样地方去喽?”
      石头房、木板房、土砖房、木头房……,不断在眼前闪现;而后,一个新兵连;一个新兵班;队列行进时,手与手不时的亲密接触那么一下;一个大通铺上睡觉;晚上站岗时,又一起裹着大衣,轮换着躲在猪圈里打盹……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飞往武汉的xxxx号航班就要起飞了,请乘客们在x号航站口顺序登机。”候机厅的广播,将战爱国又一次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战爱国起身整理好着装,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登机口走去:小宇,现在怎样了?你一定要坚强啊,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
      将近2个小时的飞行,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飞机到达了天河机场。
      刚走到出站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已经等候在门外了。
      “军哥!”战爱国的鼻子又酸了。
      略有发福的军哥,伸手接过爱国的行李,又伸手搂过他的肩膀,道:“伙计,飞机冇晚点,小宇吉人自有天相,走,回随州去。”
      登车、出发……,一路畅通无阻。
    (五)
      2个多小时的高速,当军哥驾驶的车辆赶到隋州城区时,各处街道上、住宅楼里,早已是灯火通明;路边烧烤摊,三人五人成群、人身鼎沸;休闲的人们,在人行道上、公园里散着步;无忧无虑的孩童们,在大人的看护下追逐嬉戏;不同年龄段的女士们,正随着动感的音乐在广场上翩翩起舞……
      驾车的军哥,扭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声音的战爱国,笑了笑:“看么?这就是生活,正是因为有了你我和那些千千万万个傻大兵,天天、月月、年年的坚守,才有了他们现在,如此自由自在的生活!”
      因为没有导航,加之两个人对路况不熟悉,在一路的问询下,又用了10多分钟才赶到市中心医院。
    (六)
      一进入住院部楼道内,便有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通过夜间值班台,战爱国知晓了712房间的方位后,两人便顺着走廊悄悄的向病房走去,走廊里加床的病人或就寝或倚靠在床头小声地聊着家常。
      一步步靠近儿子的病房了,战爱国感觉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轻轻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只见病床边的妻子,正在用棉签轻轻地给儿子擦拭着头部。
      也就在开门的一刹那,妻子李春感应式的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愣在了那里。
      战爱国看到,瘦小的妻子红肿的眼睛里,有眼泪泛了起来。
      也许是经历了过久的担惊受怕,也许是爱国的回归让她看到了希望,她流着泪走到爱国面前,带着哭腔只说了一句:“爱国,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儿子。”便两腿一软,塌了下去。
      战爱国和黄建军一把将李春接住,将其放置在儿子病床边的座位上,战爱国连忙给她按摩起太阳穴及后背来。
      在儿子病友的介绍下,战爱国得知妻子自进入病房到现在,粒米未进,不停地配合医生楼上楼下的跑手续。
      休息了一会的李春恢复了神志,她起身向军哥道了感谢,并向战爱国和军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早上吃过早饭后,我让大哥将小宇从老屋里面带到理发店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因为是国庆放假,店里理发的人比较多,我就让他等一会。但他吵着要看动画片,因为我当时正在给一个嬷嬷剪头发,就让他自己放(平时也都是他自己放的)。哪想到小宇刚蹲下去用手拉动桌子下面的抽屉,准备打开影碟机放碟子的时候,放电视机的桌子一歪,桌子上的电视机就顺势滑了下来,电视机的边边蹭在了小宇的头上,将他带翻了,他的头就一下子磕在了水泥地上,造成了头部里面大出血。我当时都吓傻了,只顾着抱着小宇哭,幸亏住在下街的周银龙大哥看见了,他顾不上赶情。立马开车将我和小宇送到红山医院;但红山医院因技术有限,不敢收,只给啸宇量了血压、输了血、打了止血针,就要我们立即叫救护车转院到市中心医院……”
    (七)
      战爱国与妻子、军哥,围站在小宇的病床前,只见眼前这样一个小小的人,脸色苍白的侧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呼吸管;左耳下垫着纸巾,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耳道缓慢的向外渗流着;身上穿的那件黄色的满是各色小汽车的套头衫,已被血液染成了暗红色;或白或黄的6个药液瓶,正悬吊在病床上方的悬挂钩上。一瓶淡黄色的药液,正通过输液管缓缓流入到侧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小人的血管里;而这个小人,时不时的咳嗽,更使得耳道里的血缓慢地向外渗流着。
      “怎么还在流啊,电话里你不是说,已经止住血了吗?”战爱国不禁紧张起来。
      “爱国,医生看了拍片,初步诊断儿子是颅骨轻微骨裂,先前失血过多,目前通过耳道往外渗血是正常情况,要求必须让他这样侧躺着,防止血液回流进入肺部,引起感染。”
      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战爱国在从武汉回隋州的路上得知,军哥明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就起身对黄建军说道:“军哥,实在是麻烦了,这么远的路!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下去给你开间房,你明早打早走,行不?”
        “你说的么话喽?”军哥站起身来,说道:“刚才在路上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都是兄弟,你还见个么外喽?”
      “这时间也不早了,我现在就赶回安陆去。”军哥边说边从随身带的钱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李春道:“在路上也没来得及买么东西,这点钱你们给儿子买点营养品。”
      “黄哥,哪能要你的钱啊?麻烦你来来回回的跑,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呢!”
      “讲么样啊?么事都不要讲得,你们好好照顾儿子,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说完就朝病房外走去。
      “军哥,等一下!”
      战爱国赶紧打开行李袋,拿出一包“猫哆哩”,向正往病房门外走的军哥追去。
    (八)
      “爱国,”李春赶紧递给战爱国两瓶矿泉水和几百块钱,说道:“小宇还在输液,我就不下去了。”
      战爱国追赶上军哥的步伐,又一起向停车场走去。
      路上,军哥对爱国说道:“兄弟,从武汉回来的路上,你说部队正在演习,而你也即将面临晋升高级士官考试,但突然之间又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你的心里肯定很难受,这事放在谁面前都是一样,如果这一次要你脱下穿了16年的军装,你也一定要坦然面对;这段时间,更要投入精力去,照顾好儿子和弟妹,作为军属来说,她们付出的,真的是够多的。”
      车子启动了,战爱国赶紧将从病房里带出来的“猫哆哩”、水和钱,从车窗口递给了军哥。
      “你搞莫斯啊?水和猫哆哩我收下。”黄建军喊道:“是兄弟的话,钱收回去!”
      “军哥,我……”
      “啥都别说了,你赶紧上去照顾儿子,有什么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走了。”
      战爱国眼看着军哥加大油门,车子沿着曲折的道路朝医院大门外驶去。
      目送着车子远去,直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后,战爱国方转回身,向病房走去……
    (九)
      夜里十一点,主治医生进到病房,又一次认真查看了小宇的病情后,告诉战爱国夫妻俩:经过会诊,已确定患儿为颅骨骨裂,因创口比较小,暂时不需要手术,但需要观察;患儿因为头部受到碰撞,目前还有血液积存在骨裂处,所以今晚一定要让患儿侧卧在病床上,尽量使淤积在颅内的血液通过耳道、鼻道排出来。血液排除不尽的话,就会非常麻烦。
      是夜,战爱国和妻子围坐在儿子的病床前,不时地驱赶着蚊虫,不时地调整着儿子的睡姿;不时地更换垫在儿子脸部下的面巾纸;不时地更换着输液瓶……,
      夜已经很深了,夫妻两人相互要求对方在同病房病友让出来的躺椅上休息一会的话语,都被对方婉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偶尔伸手驱赶一下斗胆骚扰的蚊虫外,两人就那样静静地依偎在儿子的病床前,直直地望着沉沉睡去的儿子,那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儿子。
      走廊外的挂钟滴答着,药液通过输液管向儿子的身体里滴答着……
    (十)
      “妈妈,我要撒尿…”,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沉睡与昏睡之间的儿子,动了动身体后,虚弱的喊道,并试图从床上爬起来。
      “不能动!”听到声音的战爱国夫妻二人,边喊边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妻子李春安抚着儿子让他不要动,并伸手退下了儿子的裤子,战爱国也赶紧弯下腰从病床下拿出了尿壶。
      侧卧着的小脸苍白的儿子,在灯光的映照下,斜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妈妈,虚弱的笑了笑。而这时,从床下直起腰身的战爱国正好与儿子四目相对,他微笑着凑到儿子面前,轻轻地喊了一声:小猪儿子!
      惊滞、疑惑、欣喜……各种表情在儿子的小脸上转换着。“爸爸……”一时间忘记了伤痛的儿子,又一次挣扎着想从床上站起来,并喊道。
      “哎,不能动!儿子,不能动!你受伤了!耳朵还在流血呢!”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并连忙神手安抚着又一次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的儿子。
      协助儿子排完尿后,好久没有看见爸爸的小宇仿佛没了睡意,双眼紧盯着战爱国,突然小声的冒了一句:“爸爸,你穿军装的样子,真帅!”
      战爱国假装得意地挤了挤眼睛,又望了一眼手护在儿子头部的妻子,咧着嘴傻笑了一声。
      “臭儿子,难道妈妈不漂亮吗?”李春用眼睛抵着侧卧在病床上的儿子的眼睛前,嗔怪到。
      小宇抬眼看了看妈妈,又别过眼睛,看了看爸爸,眉毛皱了皱:“妈妈没有爸爸帅!”
      “呜呜…臭坏蛋,屁儿子,我不理你了!”
      小宇抬手摸了摸妈妈的脸,说到:“妈妈,嗯,还是比爸爸漂亮的!”
      听到此句,假装哭泣的李春,爱怜的在儿子的小肚皮上轻轻的挠了一下。
      儿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却又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并咳嗽起来,吓得李春赶紧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战爱国也赶紧伸手帮小宇轻轻揉摸起后背来。
      休息了一会的儿子,又打开了话匣子。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还在打仗吗?”
      “在呀,刚回来,抓了好多坏蛋,听说你受伤了,我就坐飞机赶回来了!”
      “那你给我和妈妈带好吃的没有?”
      “当然带了!”战爱国边说边从行李袋里,拿出了儿子去部队探亲时爱吃的猫哆哩和其它的零食和玩具。
      “哎,爸爸,可是我现在受伤了,不能陪你玩了!”小大人似的儿子怪模怪样的话语,不由得引起战爱国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多日没有见到爸爸的小宇,各种稀奇古怪的话语,仿佛竹筒里面装着的小豆子,不停地通过他的小嘴巴向外蹦跶着。
      为了使儿子好好休息养伤,战爱国只得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唇边,轻轻的“嘘…嘘…”了起来。
      父子之间的军事暗语,使得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小宇不情愿地闭上了嘴、闭上了眼,但他还不时的微微睁开眼睛,偷偷地瞄一瞄坐在身边的爸爸和妈妈。
      望着经历浩劫后醒转过来的的儿子,虽然还脸色苍白、四肢无力,但小精灵般的表情,清楚的话语表达,使得紧绷心弦许久的战爱国夫妻俩,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
      走廊外的挂钟滴答着,药液也正通过输液管向儿子的身体里滴答着……
      而此时,依偎在儿子病床前的妻子,惊慌恐惧了一整天的妻子,这个娇小柔弱却独自支撑整个家庭的小女人,终于抵抗不住疲劳的折磨,依偎在丈夫和儿子身边睡着了。战爱国不时的用纸巾擦拭着,从儿子耳道里渗流出来的淤血。
      窗外的夜是安静的,时而有病友的呼噜声传递过来,时而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传来……
    (十一)
      迎接着窗外的鸟鸣和第一缕阳光,一夜没有合眼的战爱国充满爱怜地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儿子和头枕在床沿上,用手握着儿子小手的妻子后,轻轻地将儿子的另一只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了下来,放在了病床上;而后,慢慢地站起身来,缓缓的伸展着快要僵直了的四肢。
      “小伙子,你一夜没睡,还不困啊?”临床的一位阿姨,斜靠在病床上,轻声说道!
      “没事,阿姨,在部队这么多年,习惯了!”战爱国转身面对阿姨说道。
      “你们一家都不容易,观音菩萨也一定会保佑你们,让小孙子快快好起来的!”
      “谢谢阿姨!”
      一边从鼻孔里发出“嗯…嗯…”声,一边伸着懒腰的儿子,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后,开始调皮的用手轻轻地拨弄着他妈妈的头发和手指头来。
      战爱国示意儿子不要逗弄妈妈的手势,病床上的儿子不但没理会,还将小手变换成手枪的形状,朝战爱国“嘌嘌嘌”的开起枪来。也就在这时,伏卧在床沿边的李春也缓缓的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望了望儿子,在他的小脸上抚摸了一下后,坐在凳子上,伸展起困顿了一夜的腰身来。
      渐渐地,同病房的病友们都醒了,亲眼见过小家伙被紧急送到病房进行抢救的他们,纷纷对战爱国说到:醒了就好?这小家伙,命大福大。这么大的娃,也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你们做家长的,以后一定要注意啊!
      “谢谢叔叔阿姨帮忙操心照顾,打扰您们休息了,我们以后一定注意!”李春站起身来,有些惭愧的致歉道。
      上午八点三十分,查房的时间到了,主治医生又一次来到小宇的病床前,温和的问道:小伙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小宇答道:叔叔,其他地方都好,就是头有些晕!
      “没事的,要听话,休息几天就好了!”
      “谢谢叔叔,我要赶快好起来,还要和爸爸一起去抓坏蛋呢!”
      “那好,好好打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叔叔!”,侧卧在病床上的小家伙朝着主治医生敬了个礼,说道!
      检查完小宇病情的仁医生对战爱国夫妻讲到:“总体来看,小家伙的病情较昨天送来的时候有了很大的改观。这期间,你们一定要仔细观察,尽量使淤积在颅骨缝隙里的积血通过耳道鼻道自然地排出来,如果今天能排干净的话,那效果就会非常好;否则的话,就会诱导患儿产生癫痫,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医生的讲话,使得李春不自禁的抓住了战爱国的胳膊,并越捏越紧,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今天我们继续安排给患儿进行消炎和营养液补充,孩子要喝水的话,做到少量多次,不要过量;也可以补充一些流食,不要过甜过咸过辣。”
      在医生离开后,李春又一次眼睛湿润的走向了侧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一边抚摸着儿子的脸颊,一边喃喃道:儿子,妈妈对不起你!你快些好起来吧,妈妈情愿为你受这份罪啊!
    侧卧在病床上的儿子,努力的抬起手朝妈妈的脸上摸去,李春看见儿子的举动,自然地把脸向儿子凑了过去,小家伙一边用手帮妈妈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哭诉:妈妈不哭,小宇以后听话,再也不让妈妈伤心了!妈妈不哭!妈妈对不起!
      小宇的话语又一次感动了病房的其他病友,纷纷劝说着:姑娘啊,小孩子还在流血,你不要惹他哭,那样对孩子伤口不好啊;听话啊,都别哭了!
    (十二)
      这一天,在反复地输液中度过,下午三点左右,小宇的左耳道停止了向外渗血,小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这一天,也不断的有战友通过电话了解小宇的病情,并一再告诉战爱国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向部队领导申请和向战友请求支援。
      第二天下午,经过医生的检查后,允许小宇可以短时间地坐起身来,活动一下身体。
      到第三天,经过拍片和会诊,主治医生允许小宇可以短时间的站起来活动身体了。这期间,小宇多次表达了想离开病床,走出病房去见见太阳的愿望,但因为医生不允许,他也只得乖乖的待在病床上,不断的央求着战爱国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来。
      到第四天下午,经过又一次的检查后,医生允许小宇可以短时间到外面吹吹风、换换气、走动一会了。
      知道能离开病房一会的儿子,在床上欢呼到:好哦好哦,爸爸妈妈,我们可以出去玩喽…我们可以出去玩喽……
      “爸爸,背我!”恢复本性的儿子,又开始调皮起来,站在床上朝战爱国喊道!
      战爱国也心甘情愿地放下手中的扫帚,走到了儿子面前,背转身弯下腰去;小家伙趁机向战爱国的背上蹦去,吓得站在一旁的李春赶紧伸手,扶了过来。
      “太阳公公,我出来了;太阳公公,我出来了!”刚走出住院部大门,好几天没有在室外见到太阳的小家伙,一边喊,一边挣扎着想要从战爱国身上溜下来,李春又赶紧伸出双手去接住了他,慢慢的将他放了下来。
      然而,也就是短短四天没有与眼前的水泥地接触的儿子,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那个曾经像泼猴一样四处上蹿下跳的儿子,却不会走路了。迈动步伐的时候,必须要人搀扶着,而在搀扶前行的过程中,小家伙的两腿却没有了向前的动力,常常不自然的扭动起来;战爱国只得在背后像儿子当年学步的时候那样,从儿子身后提着腋窝,引导他向前迈动着不听使唤的双腿双脚向前行进着。
      眼看着儿子吃力的迈动双腿努力向前行进的样子,李春不禁又一次咬着牙,背转身去,用手摩擦起眼睛来。
      倦容满脸的父亲,蹒跚学步的儿子,强装笑脸引导儿子坚持向前迈步的年轻母亲,构成了那一时间那一病区独特的风景;而获知情况的路人也不断地鼓励着,坚持向前行走的这一家三口来。
      经过第六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小脸渐渐红润起来的儿子,终于可以撒开父亲的双手,挣开母亲小心翼翼的保护,自主地向前迈开双腿,歪歪扭扭的行走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一米…两米…三米……
      此时,这个内心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的母亲,禁不住蹲在地上,喜极而泣起来;也正在此时,这个满脸倦容,双眼湿红的男人,用一双坚硬但却温暖的大手扶住了蹲在地上哭泣的妻子;而这个女人,抬眼望了望眼前的这个男人后,站起身来扑进了这个男人的怀抱里,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傍晚的阳光下,不知名的花儿正温柔的开放着;眼前,有这样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年轻的爸爸妈妈的保护下歪歪扭扭的行进着;笑意,也渐渐在这样的一家三口脸上舒展开来……
    (十三)
      早晨的隋州博物馆广场,一个五岁多的小男孩,独自蹒跚前行的步伐,引起了一些晨练老人的注意和议论。
      这个小孩怎么这样啊?
      咦,这么大的孩子,走路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啊?
      怎么回事呀?
      这小孩看起来有五六岁了吧?
      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
      “爷爷奶奶,前几天,我的头被电视机磕了,被送到医院抢救,现在还在住院;但爸爸明天要走,昨天晚上和妈妈商量,今天带我到这儿来玩一会。”
      “看,那是爸爸妈妈!”,小家伙指着不远处的战爱国夫妻说道。
      “哟,小帅哥,你爸爸是当兵的啊?”
      “当然了,我爸爸前几天还在打仗,抓坏人呢!”
      “真厉害!那你长大了当兵不?”
      “当,我长大了要当和爸爸一样能抓坏蛋的兵!”
      小宇朝着战爱国喊道:爸爸,把你的军帽给我!
      战爱国伸手从头上取下大檐帽,递到小宇手上。小家伙接过军帽后,一下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并伸出左手放在左眼的眉毛上,呈立正姿势朝着战爱国敬了一个很不标准的军礼。
      稚嫩的话语和动作,不禁惹得围观的爷爷奶奶阿姨们,哈哈大笑起来。
      看,这个小不点真神气!
      小帅哥,病治好了,一定要好好读书才能去当兵哦!
      告别了广场上的爷爷奶奶,他们一家三口朝着博物馆大门走去,也不时的请参观的游人们,帮他们一家三口合着影。
      一边走,战爱国一边根据自己知晓的曾国的历史和展板上的相关介绍向妻子讲解着,而从来没有来过博物馆的小家伙也禁不住好奇心,东瞅瞅西望望起来。
      上到二楼展厅不多久后,战爱国和妻子还正在看展板,耐不住好奇的小家伙又朝前面一个展厅溜过去了。然而,刚走到拐角处,只听见他“哎呀,妈妈”一声,就立马调转身子,撒开两条小短腿朝战爱国这边扑过来,边跑边喊:“爸爸,那里有个大马?”
      “什么大马?”战爱国爱怜的抱起儿子,疑惑的朝着小家伙指的地方走去。
      “儿子,那是假的!”走到拐角处,方知真相的战爱国一边告诉儿子,一边轻轻的用手触碰着马的头部对小家伙说道。
      “那怎么跟真的一样呢?”
      “那你玩的枪,怎么也跟真的一样呢?”
      “嗯,那我想想!”
      “那你就好好想想吧!”战爱国一边放下儿子,一边对小家伙说道。
      依偎在战爱国身边的儿子,犹犹豫豫地张望着眼前的大马,想伸手去触摸一下,却又有一些害怕。战爱国就引导着小家伙慢慢的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步伐;近了近了,小家伙终于伸出了右手食指,伸伸缩缩地在马的嘴唇上摸了一下后,又立马吓得将手指头缩了回去,躲到战爱国身后观望着,而大马依旧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爸爸,真是假的吗?”藏在战爱国裤腿边,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小家伙问道!
      “你再摸摸大马的其它地方,看它动不动!”战爱国鼓励道。
      “爸爸,你抱我。”小家伙喊道:“我想摸摸马的耳朵。”战爱国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而小家伙大着胆子朝马的耳朵摸去。
      “哈哈,真是假的,爸爸没骗我。”
      ……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走走看看,拍拍玩玩,博物馆参观结束了。而后,在妻子的提议下,他们一家三口又朝着白云公园方向,进发了。
      下午三点半,战爱国在发现小家伙有些疲累的迹象后,果断地终止了游玩的行程,乘车返回了医院,望着坐在自己怀里还意犹未尽的儿子,战爱国爱怜的用胡子舐磨着儿子的小脸,告诉他: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一定带他去更好玩的地方。
    (十四)
      晚上九点钟,为儿子洗完澡后的战爱国正准备去卫生间冲凉,伴随着“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为了祖国安宁,咱们紧握手中枪…”的手机振铃声,妻子喊道:爱国,你部队打来的电话。
      战爱国接过电话,屏幕显示:黄树军,不禁眉头一皱。
      “站长晚上好!”
      “爱国啊,家里情况还好吧?小宇怎么样了?没问题了吧?兄弟们都很关心你们的!”站长黄树军在电话那一边说道。
      “谢谢站长和战友们关心,小宇正在康复中!”
      “那就好,下午接到团作战部命令,在外休假的人员必须明天下午下班前全部归队。”
      “站长,我明白。保证明天赶到部队。”
      挂断电话后,战爱国发现妻子正在默默地为他收拾着衣物,他走过去搂住了妻子,李春一边伸手抹去流出眼眶的泪水,一边对战爱国说到:我没事,你赶快收拾东西,我和儿子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还没有睡觉的儿子,得知战爱国要赶回部队后,满脸委屈地望向战爱国。
      望着还没有痊愈的儿子,战爱国不禁伸出双手将儿子紧紧抱在了怀里,妻子也依偎了过来。
    (十五)
      当晚,战爱国和妻子在儿子的病床边,小声的计划和安排着行程。而窗外,有圆圆的月亮正透过窗帘,漫溢进来!
      第二天一大早,战爱国悄悄起来准备将昨晚换洗的衣物,拿去卫生间清洗的时候,儿子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愣愣的望着战爱国。而此时,外出购买早点的妻子,也回到了病房,三个人便围坐在病床前的餐桌边,吃起了即将分别的早餐来。
      吃过早餐,简单地收整后,战爱国一边抱起病床上的儿子,一边和室友们打着招呼,走出了病房。
      隋州汽车站站前广场,一辆即将去往武汉天河机场的大巴旁边,一个小个子的女人,怀抱着一个快有她大半个身子高的一个五岁多的男孩,愣愣的张眼望着大巴车上的那个年轻军人,眼睛红红的;而大巴车上的军人也是眼睛红红的;三个人就这样对望着、对望着……
      不多久,大巴车启动了,之前一直安静的呆在女人怀抱里的小男孩,突然挣扎着哭喊起来:“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怀抱男孩的小个子女人,使劲的拉住想要追上大巴车的男孩,一边擦拭着小男孩的泪水,劝说着:“儿子,不哭!过几天我们就去找爸爸;儿子,不哭!过几天我们就去找爸爸……”
      一刹那间,坐在车窗边的那个身着军装的男人,迅速将上半身探出窗外,伸出右手朝她们母子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大巴车加大油门,远去了……
      人来人往的车站,一对哭泣的母子俩,相互牵着手慢慢地慢慢地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刘  备
                                2018年5月6日第一稿随县星炬小区;
                           2018年6月9日第二稿洪山紫薇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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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发表于 2018-8-27 17:56:02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正的军人,你是真正的男儿,祖国的安宁因为有你们的守护;你们守护了祖国这个大家,但是没有办法照顾你的小家!军人的家庭,不仅仅是军人挺起的脊梁再支撑着祖国,还有背后的娇妻也是挺起了脊梁照顾着你的小家,致敬——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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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发表于 2018-8-27 20:42:4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想起了《十五的月亮》这首歌。在公务员、城管、交警、医生、教师等职业倍受世人诟病的当今,军人不在"黑名单"之列,可见守护国家安康的钢铁长城在人们的心中有崇高的地位。向所有舍小家顾大家的军人致敬!
    来自: Android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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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楼主| 发表于 2018-8-30 15: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刘备笑 于 2018-8-30 15:25 编辑
    随广鱼 发表于 2018-8-27 17:56
    真正的军人,你是真正的男儿,祖国的安宁因为有你们的守护;你们守护了祖国这个大家,但是没有办法照顾你的 ...

    谢谢随广鱼文友厚爱,军人的一切,为了祖国长治久安。军人的家庭,有那弱小的肩膀——军人妻子在扛,感谢军嫂!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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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楼主| 发表于 2018-8-30 15:24:41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悔红烛 发表于 2018-8-27 20:42
    想起了《十五的月亮》这首歌。在公务员、城管、交警、医生、教师等职业倍受世人诟病的当今,军人不在"黑名 ...

    谢谢老师厚爱,还望多多指教!为军人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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