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 房
石守京 掐指一算今年72岁了,已经盖了3次家,买了2次房。 1962年,一家6口挤在面积不到80平米的一间半横屋里,床铺、水缸、灶台连在一起,人座下来也是膝盖抵膝盖,父母开始操心盖3间大瓦房,“起屋盖房昼夜不眠”首先得印5000口土砖,谈何容易?印土砖得先将粘土挖起,拨上水,撒上麦影、碎草,赶上水牛在里踏踩,将泥踩熟,将熟泥装进预制的长9寸、宽6寸、高3寸的木制砖坯里,脚用力踏踩得严严实实,然后用手摸平砖面,提起砖坯,砖算是印成了,随后的翻晒,削边,遇上雨天得堆起、复盖,晴天散开凉晒,反复无数次,不仅累的腰酸背痛,连手指都磨破流血,所以父辈们说,“男怕盘泥巴,女怕纺棉花。” 1972年结婚后分了7部檩,在父母的帮助下,谋划印砖盖2间瓦房,深切体悟到印砖的艰辛。那时候印砖,招呼一声,左邻右舍的乡亲们都来帮忙,甚至不用招呼,乡亲们看见了或者听说了也主动前来帮忙,要是下雨,乡亲们都自动来帮助堆砖、盖砖,忙完了各自回家。待土砖干后,择日破土动工,先是挖墙脚,用榔头捶打,再用杵打,然后将平时拣的砖头垒成高出地面20公分左右的墙基,再在墙基上糊一层泥垒一层土砖,叫做彻匠无法全靠泥巴,泥巴还不能使砖平稳时就垫瓦砾,墙垒起后,开始上檩子、椽子、盖瓦。上檩子非常讲究,得先上正堂上的脊檩,脊檩下上梁,这梁必须是偷来的最好的檩子,虽然是个摆设,但是全屋檩子的精华,砍的轮廓四方,画上龙凤吉祥的图案,搭上红绸布,然后向梁上甩包子,放鞭炮。再砌四周的围墙,安全起见,不安窗户,盖完房,开始整房内的地平,挖松土,泼上水,用耙平细土,再用木板捶实打平,一切收拾就绪,就开始选择黄道吉日提着火炉入住,予示着往后的日子红红火火,住定后,在家里炒几个菜,请来亲戚朋友乡亲们喝几杯酒庆祝一番,叫“暖锅底”。酒是乡下酿的稻谷酒,小菜是自家种的,上街买上肉、鱼、豆腐、千张、豆芽等,满桌子大席,但气氛非常热烈,其乐融融。 1985年,改革开放后,农民可以进城盖房,我到镇区申请到了房宅地,不再印土砖了,全用烧好的红砖,请来砌匠,盖了3间两层楼房,安上了玻璃木窗,但窗户上没有纱窗,夏天严热,打开窗户,天黑一开灯,蚊子蜂涌而入。电视也没有,晚上只能用看书打发时光,但蚊子偷袭叮咬得人根本安不下心来。睡觉的时候虽然有蚊帐,但还是常常被蚊子钻了空子,遍身咬的起红疙瘩,两手不停的抓痒,心里痒得难受。尤其孩子,被咬了,又被挠破皮,流着黄水,又哭又闹,看着让人心疼。楼上没有水,用水得从楼下的水井里打水往上提。 2003年,儿子在城里开店,自然在城里买了一套房,房子越换质量越好,也没有了蚊子和水的困扰。每次有了新房,我都心满意足,以为这会是最后一次新房了,这里将是我最后的归宿。但一次一次,我又离开了它们。安得广厦千万间,照样吃三餐饭,睡六尺床,道理人人都懂,真正明白又做到的人却不多,谁不希望有个更好的居住环境呢? 随着年龄的增大,觉得与儿子住一起不大方便,2016年又在城里买了一套房,为了装修和布置房子,我和妻子一起一趟趟参观别人家安的地板、瓷砖、吊顶、各种装修材料、房门、窗帘、电器和家具。做防水,改水电,吊顶,刷墙,贴墙板,安装壁柜衣橱等,出了不少问题,遇到很多难题,都被我们一个个克服了。我们像两只春燕,一趟趟将泥衔回来,筑在我们的巢上,累虽累,但看着我们的新房一天天换了模样,发生着变化,心里总是十分开心和充满憧憬。尤其我们那个叫做检察院的小区,空间大,草青树绿,树高石低,一派葱茏,小径蜿蜒,湖水清幽,让我有了更多的期待。不过乡亲之间相互帮助的情谊也因此减少,入住了好长时间,楼上楼下、连对门的人都不认识,自然也没有相互串门、家长里短的促膝谈心了,觉得空落落的。 民间有穷搬家之说。从农村搬进城,一些劳动工具都派不上用场,只好忍痛割爱 “劳民伤财”。尤其是书,每次搬家都要当废品卖掉一些,虽然不可复得,但书的分量太重,占地方。 这次买的新房,房子面积大,书如数从老房搬进新房。老了,这些书就是我的陪伴,就是我的精神依托,还是我历程的记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随手抽出一本来,一边翻看一边回忆与这些书有关的情缘,在哪里买的?什么时间买的?为什么要买?读后有什么收获?如此等等。现在国家实行二孩政策,往后有了曾孙子或曾孙女,或者曾孙子曾孙女兼而有之,他们长大上学,来家度假,我的书房就是他们小小的精神家园,我相信他们可以在这里找到无论是实体书店还是网上书店都买不到的书,而带给他们一次次惊喜。 人没入住,几盆蓝莓、蓝草早已占据了阳台,吊兰占据了房间,据考吊兰有“甲醛克星”之称,我让她们作为尖刀连住进新房,清除房间中因为装修而产生的甲醛等有害物质。 我从农村进住集镇,再进住随州市内。从孩提当农民、当兵提干、当乡镇干部,一路走来,曾到过许多省市自治区,觉得能在随州生活感到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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