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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儒举:长篇小说《诱霾 》(连载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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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1-3-25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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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发表于 2018-1-22 15:38: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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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从表面上看,李氏兄弟俩倒是真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乎难分伯仲。但是过细一瞅,哥儿俩还是有区别的,老大略显白晢,举止行为总是一幅文质彬彬的样子。老二则更壮实,岂做事直来直去,胆大魂粗,不善变通。这也许与他们两人从事的职业有关,一个读书毕业后就进了济生堂,风吹不到,雨淋不着。一个总忙碌在田间地头、山前山后、行踪不定。
    刚过夏至,农田的活计暂时告一段落,李廷凤主动请櫻,要在山上去看护山林。一则山上的药材需要打理,二则也防止附近山民上山砍伐。早几年李观运就在山上搭建了两间茅屋,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因为在药材采摘时也是要把握火候的,这需要人住在这里。以前这活儿多是李观运农闲时住在山上。因为山里也不太平,时不时有野猪、狗獾之类的东西出没。
    两年前,李廷凤便开始上山与李观运作伴,再以后他就自己一人进山了。李观运明白伢子的心思,他是记挂那杆猎枪。那本是用来防身的,没成想那小子打了几次猎物便上了瘾,李观运先是不允,怕这家伙弄出事来,谁知这小子偷偷打了几次,竟能打到獐子之类的尤物,这东西可是稀罕之物呢,每次进药铺都能卖出个好价钱。这让李观运尝到了甜头,这以后他便对小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临走前少不得要嘱咐几句,便随他去了。
    李观运的山场位于幕阜山以南,属于幕阜山的余脉,这里山林茂密、植被丰厚,野生动物众多。过去,李观运守山场时,遇上雨雪天,行走不方便,他不得不住在这里,时间一长,难免会出现粮菜不足,得靠打些野味补充。
    至于小伢子能打到獐子,他认为那纯是野狗掉进茅窑里——走了狗屎运气。
    獐子,又分麝獐、香獐,是一种非常灵性的动物,其繁殖量少,体型前肢短,后肢长,蹄小耳大,雌雄都无角,雄性有发达獠牙。长年栖居于山林,多在拂晓或黄昏后活动,听觉、嗅觉异常发达。雄麝脐香腺囊中的分泌物干燥后形成的香料即为麝香,是一种十分名贵的药材,也是极名贵的香料。过去只为宫中所有,一般药堂确为少见。这些李观运并不懂,他是后来听见万郎中说的。
    李廷凤摸住了獐子的活动规律,他也吃得一把子苦,每年总能打上一、两只,甭看这一、两只獐子,都能顶得上他山场所有药材一季的收入。
    这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茅草屋,但与山下西瓜地里的瓜农,看守西瓜时住的“人”字棚又有所区别,当初李观运就地取材,用山上的柴草充当了墙壁,用几根粗大的檀子支撑起主体,然后寻一些荆条编成篱芭。门帘是家里用旧了的粗布床单,茅屋的四周,那些粗糙的树桩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动物皮囊,有狗獾、猪獾、野兔什么的,这些个东西在这简易的茅草屋里形成了一道怪模怪样的丑陋。
    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茅屋里常年四季散发出一种难闻的猩臭。这种猩臭和丑陋,与他的小主人李廷凤倒也十分般配。
    李廷凤此时正赤膊着上身,深褐色脊背汗珠随意流淌在他的折叠式裤腰带上,那腰带也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他的头发蓄得老长,乱七八糟。老远看上去就像一个野人。更让人恐怖的是他的双手沾满了血渍,一把白森森的弯刀正在他的手上肆意挥舞着。可能因为一些蚊蝇的侵扰,他时不时地要在赤膊的后背上挠上一把,使得他的后背看上去血惺斑驳。
    李廷凤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屠宰者,他的身边还蹭着一条黑色的狗。那狗也长得膘肥肉满,看上去十分凶悍,它的眼珠露出狰狞的目光,伸出长长的舌头,时不时去舔地上的血迹。不用说,这家伙便是李廷凤狩猎时最得力的帮凶。
    被宰割的是一只年幼的毫猪。这是他们今天取得的成果,毫猪是啮齿目动物中的一类。它体格肥壮,自肩部以后直达尾部密布长刺,刺的颜色黑白相间,粗细不等。豪猪的生活习性是白天躲在穴中睡觉,晚间出来找食,喜食花生、番薯等农作物。
    李廷凤在大黑狗的帮衬下,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很顺利地找到了它的巢穴,他们甚至连猎枪都没动用,直接用弯刀刺入了正在酣睡的毫猪咽喉。
    茅屋外阳光正烈,李廷凤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毫猪的皮剥下来,他狠命地把那团血肉模糊的皮囊抛在地上。骂了一声“狗日的”。就一屁股坐在门前的树桩上,刚想渴口气儿,就看见他的父亲李观运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他的跟前。
    凤,凤伢,快,快!
    怎么了,爹,你……
    李观运用手拦住了李廷凤:
    凤,凤伢,快,快!
    李廷凤急了:“爹,你把气喘匀了再说行不?”说完他径直走进茅屋,从大土茶壶里端了一碗茶水递给李观运。
    李观运咕隆咕隆几口喝了下去,抹了一把嘴:
    凤,凤伢,不好了,抓,抓壮丁的来了。
    李廷凤还是没听懂:抓壮丁的来了?在哪儿呀?
    他抬头四处望望,仍是疑惑不解!
    李观运努力地使自己的声调变得平和,隔了一会儿又说:前日,保长来了,这次家里怕是要大祸临头了。你得赶快去趟城里,告诉你哥,想办法逃呀。
    李廷凤听说是这回事,倒是松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说:我当什么天要蹋下来了,原是抓壮丁呀,抓就抓呗,我哥不去我去,正愁找不到门路呢?
    李观运听小伢子这么说,刚刚平复的气又急剧升起:
    你,你,你……
    他急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
    弯腰从地上捡到一根带血的棍子;
    狗日的,人命关天的事,你倒说得轻巧,看我不打死你个狗日的,老子也算省心了。
    李廷凤一边躲藏着,一边说:
    抓壮丁又不是哪一家的事,你说不搞就不搞呀?
    李观运不再说话,只是拿着棍子撵,只到李廷凤不再躲闪,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赌着气说: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吗?短小鬼!
    李观运刚放下的棍子再次举起,吓得李廷凤和大黑狗急急火火地狼狈逃窜。
    李观运这才丢下木棍,掀起上衣的下摆,擦了把汗,并没忘记收拾伢子丢下的那一片狼迹,又仔细地检查了茅屋的四周,拧起血淋淋的毫猪,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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