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在的日子里 原创： 俊琪

宁宁

父亲不在的日子里，总会有意或无意的想起他，有时平静，有时悲伤。总之，是越来越想他了。

算起来，父亲离世已经快四年了。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就在那个远远的地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着。

有时候，我强迫着告诉自己，父亲还没走，他还在乡下的老屋离里，抽着水烟，喝着罐罐茶，和母亲甘苦相守。

我似乎听见了他厚重的咳嗽声，看见了他颤颤巍巍走向北屋，然后坐在门槛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自己种的小菜园，一看就是半天。

但一定神，眼前却是空空的一片，由此，我清清楚楚地知道，父亲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于是，眼中情不自禁地泛起许多的泪花，擦干了，又流出来，流出来又擦干，反反复复，直到泣不成声。

父亲弥留的几天，我不在身边，等赶到家里，掀开堂屋的门帘，他已经穿好了老衣，躺在了炕上。



我放下行囊，坐在炕沿边，伸出双手，把父亲枯瘦的手掌，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掌心里。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冰冰凉凉的，像两块冰块，寒意顺着我的掌心，一直渗透到我的身体当中。

我叫了一声“爸”，父亲似乎听见了，眼睛里渗出了浑浊的泪花，顺着眼窝流向了耳根。我又叫了一声，父亲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给我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只言片语。

握着父亲的手，看着他的胸脯因为粗重的呼吸不停地起伏，吸一口气整个身体都要剧烈的蜷缩。心里难受的说不出来，但又不能放声的哭，只能一声一声的喊着“爸”。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堂屋里一种可怕的寂静。钟表的滴答声，好像是为父亲在人世活着做倒计时。那声音，像一把铁锤，一下一下的敲在心上。

突然，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树叶被风撕扯着，发出哗哗的声响。不一阵子，暴雨夹杂着雷电，从屋顶席卷而过，瞬时，院子里就被雨水弥漫了。

外面，大雨磅礴，屋子里，父亲的呼吸渐渐平静，随着一声长吁，以及我紧握的手轻轻滑落。父亲，终在对人世极尽的眷恋里，在人世为他的远行送别的一场大雨里，不甘情愿地走了。

那一刻，我紧咬嘴唇，眼前一片漆黑。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再没有父亲了。

办完父亲的丧事，人整个的垮了，精神恍惚，满脸胡须，好像大病了一场。

那几天时间，时时看着父亲的遗像，发呆，继而想起他的一生。

父亲的一生，劳苦，艰辛。爷爷早早的离世，让他品尝尽了人世的坎坷。随后，奶奶和三叔相继撒手西去，又在他孤苦的心上，添了更多的悲痛。



他用一己之力，扛起了两个家庭，扛的那就叫个累。我没有见过父亲哭过，但我想，在那些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一个人一定在心里叹息过，流泪过。再坚强的男人，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父亲走了，带走了留在堂屋里的水烟味，罐罐茶的味道。带走了他的冠心病，高血压，肾衰竭，带走了月光下打磨的镰刀，大地上的脚印，带走了他留在我生命里的最后一点念想。

父亲走了，院子空了，生前睡的屋子空了，种的梨花空了，韭菜辣椒空了。

母亲的心，更空了。

只有无尽的思念，在父亲不在的日子里，成为心中的慰藉。

照旧，每天给母亲打电话，感觉父亲就在旁边听着，话筒里，似乎传来他咳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