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来看,我的生活不得不被一分为二。小时的我是一个典型的好孩子,纯洁得就像燕山的一瓣雪花。不仅待人坦诚,而且立志要成为一个于国于民有用的人。榜样的力量是可怕的,在我的鲜明映衬下,许多有个性的孩子领受到了终生难以泯忘的老拳和棍棒。走在路上,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就会歆羡地指着我说:“要是我家的孩子能像他一样该多好啊!”我就在这种佳评如潮的氛围中一天天长大,直到参加了工作才彻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因为……我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姑娘。 斗胆地选择了美丽这个词眼,私下里想,即使这位姑娘在形体上得不到大家的认同,我也随时可以转化成对她心灵上的一种慰藉。事实上,她是那么地让人迷恋!一度唤醒了我对女性所怀有的一切美感和向往,我甚至有为她做牛做马的念头,哪怕她对我所怀有的美好情感从来都视而不见,只是把我简单地归纳到普通同事中的一员。这么说,大家可能会明白一个事实:这位姑娘,是我的一位同事,并一惯对我炽热的情感保持着冷若冰霜。但这又有何妨?正如大多数人一样,你不可能终日面对一件美好的事物而无动于衷。我就在痛苦的幸福中煎熬着时光,只希望她能时时出现在我面前,也就心满意足。这样简单而美好的奢望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在一个有风有雨的工作日,她幸福洋溢地向同事们宣布了她即将出嫁的消息,对手是一个我从未谋面的家伙。 我开始睡不着,数遍草原所有的绵羊也无济于事,神经也变得极度脆弱,哪怕别人轻轻吐出“结婚”两个字,都令我几近于晕厥。出于职业方面的考虑,科室里一位老大姐执着地相信,我一定是撞着邪了!她热心地搜罗到一剂久以失传的朱砂汤,劝服我饮用,来镇静我那脆弱的神经。承她费心,这剂色彩艳丽的朱砂汤我未敢消受,因为这些来自于民间深处的验方,总能让人想起前朝那些求道问仙而短命的真龙天子。看着我面色苍白,神情悒郁,像过着极高精神生活的样子,其余的同事也开始纷纷担心起我的健康来。在他们一致要求下,我成为一台新近从国外引进的生化自动分析仪的最终受益者。由那50cc血液里得出的数据显然让所有人如释重负:仅仅是激素分泌功能不足而已。 激素是一种奇特的物质,它的分子量羸弱得微不足道,但它却犹如一粒火种,能瞬间点燃起人体所有的功能。如今缺失一个这么重要东西的尴尬事实,让我的感觉变得越来越糟糕,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开始是声音渐渐尖利,第二性征也正逐步无情地丧失;对日益嚣张的美女们,不再保持着以往浓厚的热情;而对社会上打架斗殴现象,却能像观看《天鹅湖》舞剧一样饶有兴致。激素分泌功能不足,已从根本上导致了我的人生观荣辱观完全地走样变形!因为我现在开始羡慕世上所有的坏东西,不必担负太多的道德压力,活得比常人更为快乐! 就在我的生活正逐步发生蜕变的同时,那位美丽姑娘的婚礼如期举行了。虽然我心如刀绞,但还是送上了一个不菲的红包。觥筹交错中,同事们兴致勃勃地提议,得有一些娱乐节目来活跃活跃气氛。在场的男人们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于是新娘新郎被强行地捉了出来,像犯下了滔天罪行的南霸天。层出不穷暖昧下流的玩笑话,逗引得现场一片掌声。末了,有人提出,让表情严肃的我,也来上一个节目。 面对曾经深爱的姑娘,和那些一去不返的美好时光,我认真地说:“我请新娘猜个谜,条件是,猜不出正确的谜底,新娘就得先和我接个吻。”众人屏息以待。我的谜面是这样的:两人面对面,脱了衣服干;为了一条缝,累得流大汗。打一生产活动。空气瞬间地爆裂开来,男人们吹着口哨,轰然大笑,鼓掌欢呼,推搡着羞怯的新娘,快快交出答案。但无论人们怎样威逼利诱,美丽的新娘就是笑而不答。就在我要践行我终生一个美好愿望时,新娘的几个闺中好友跳了出来,她们红着脸,用嫩如葱白的食指直指向了我的鼻尖:“你真是一个坏东西!”她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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