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韬（原创）：江南蜜枣与随州近代的兴农运动

马坪文化学社

    随州蜜枣甘之如饴，以形体匀称，赛过秤砣而享誉海内，名列湖北十大名产之一。相传乾隆年间，州官将之上贡给高宗品尝，遂得“随州蜜枣胜似仙桃”的评语。其实，随州蜜枣大量商品化的历史，距今可能不过百余年光景。
    随州民间自古就有名为兴山会的互助组织，鼓励广种树木，境内小林、祝林、平林等地，也多产名木，因此林业繁盛，本地遂为“盛产之区”。相传“前朝（明朝）征取贡木，滋为民累”，随州百姓不堪滋扰，民间相互告诫，不敢种树。到光绪年间，随州本地需用木料，均要“趁溪河发水之时，由汉口倒挽而上”，因时常受到阻滞，运输非常不便，致使成本奇高，尤以用作房屋栋梁的木材，价格高昂。货值高企，就有人想用不当的手段来获利。今马坪镇连舒畈西部，毗邻涢水，旧属随州潞里。光绪年间，连舒畈刘氏有子弟贪利，盗捞涢水浮木，被乡人拿获扭送到祠堂。族中恐事发遭州官追究，宗长命连夜活埋。是夜，恰值笔者曾祖晚归撞见，竭力为之求情，此人方得远遁他乡，苟活性命。
    光绪三十四年（1908），随州知州赵振声在绅商的支持下，拟定《农务章程》颁布随州四乡，开启了近代随州的兴农运动。
    赵知州希望通过发展农业来增加税收：“大抵劝课之法，约有两端，一在因地，一在择人。”既要于古代农业典籍里获取成熟的经验，又要从《上海农学报》等新文献中了解科教兴农的新理念，达到擅长土性、物资种植、畜牧培养的宜忌，从新法中找到实用之处。他令乡绅李兆麟总览新政，并负责在西乡试点；在州署文昌宫内设立随州农务公局，以乡绅黄承霖负责一切事宜，乡绅吴国选则会办安居分局事宜。
    由李兆麟拟定的《农务章程》，细分为十二条：
    一、劝广种栎树以备多养野蚕也；
    一、劝广种红皮萝卜（甜菜）以备购机制糖也；
    一、仿江南蜜枣，并劝广种枣树也；
    一、仿熬梨膏，并劝广种梨树也；
    一、劝额种松树以资樵薪，俾免日后购煤之费也；
    一、劝广种杉树以资取材，俾免挽运之劳也；
    一、劝广种各项树木，每届三年，总计核奖也；
    一、分别罚枷以杜盗窃践害也；
    一、收种弃地，官绅合办，以公利益也；
    一、留牧场以便牛羊也；
    一、均利益以杜争执也；
    一、广山会因势利导也。
    以上各项举措，多言及从林业中获利，鼓励广植树木，并对破坏树木生长的行为予以严厉处罚。细则中指出：一家能种百株以上，州署给以口头嘉奖；五百株以上，州署奖给匾额；千株以上，上报德安府奖给匾额字样，由州署制送悬挂；万株以上，上报省府赏给功牌顶戴。树木必须保证存活，以“出土均逾一、二尺以上”为合格，逐颗验明，方能请奖。所种树木，无论是否成林，“纵令牛羊践踏者，照其所伤之价三倍罚之；夤夜窃偷者，照价五倍罚之；藉词索债，统众强罚，照数十倍罚之。”罚没款项，除照价给还事主外，交总局、分局作为津贴经费。如被告赤贫无力受罚，带枷示众，由州署决定受罚的时限。
    结合随州本地实际，用林业的发展，促进商业与手工业的发展，应当是适宜的办法。以广种梨树仿熬梨膏为例，随州梨树甚多，土名水梨，果实硕大而味道鲜美。成熟之时，极为廉价，年景好则二、三十文钱一斤，年景差则十文钱每斤，甚至贱到八文一斤。梨又不耐储藏，容易变质，因水路不畅，外销数量有限。“如能就地设厂，仿造京中梨脯，事固最佳。”赵知州致函皖南泾县老家，“访招能熬梨膏之人来随”，并在随州“责令殷实铺户，延往教习”，且令州中各乡广种梨树，以资备用。
    泾县隶属宁国府（今宣城市）。宁国蜜枣历史悠久，享誉中外。清初宣城诗人施润章《割枣》诗云：“井梧未落枣欲黄，秋风来早吹妾裳。含情割枣寄远方，绵绵重叠千回肠。”诗中描绘了宣城人收枣的情景。随州西乡与枣阳毗连，枣树甚多，枣实肥大，资源丰富。但随州水利不兴，涢水水运能力有限，鲜枣不能大量贩运到外地售卖。而泾县蜜枣驰名，远销南京、芜湖，销量可观。随州若能成功仿制宣城蜜枣，运销樊城、沙市、汉口等地，销售也便宜。赵知州托付亲友，在宣城“代雇精制蜜枣工人来随”，令随城“殷实铺户，延往教习”，并于随州自新所内，“多拨轻罪人犯”，及招收“城乡无业子弟，分班教习”。学成之后，由各铺户出资雇用。
    任职随州八年，光绪三十四年（1908），赵振声离任知州。今天看来，这次兴农运动，为随州近代优势农业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注：本文依据原始文献写成，但程卫国前辈指出，这与随州实际情况有出入，在此致谢！

戊戌年初夏于古随潞里

2830484297

文章将的骚好，当今政府如能将心思用在农民运动上，乡村振兴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