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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6-10-17 06: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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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2 天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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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世健
我记着柳青所说:文学是愚人的事业。还有贝多芬的话。我的箴言始终是:无日不动笔;如果我有时让艺术之神瞌睡,也只为要使它醒后更兴奋。
我一九八零年高中毕业后,入伍到了祁连山下的某通信营当通讯兵。一年后便开始奔赴高原执勤。一直工作生活在祖国的大西北边疆艰苦地区。先后数十次到地球之巅的喀喇昆仑山、藏北阿里、帕米尔高原执行军事演习和来访。从军的高原军旅生活,既是我人生成长的学校,又是我学习文学创作的摇篮。当我穿着一身油腻的工作服,腰间扎着一根电线绳,在世界屋脊上飞奔的时候,我不仅看到了雪山的俊美、戈壁的浩瀚、冰河的深沉,更重要的是我结识了许许多多的高原人。他们视吃苦为荣耀,把奋斗当乐趣,含辛茹苦地终年战斗在偏僻、荒凉的西北高原。有许多人在这和平的日子里,为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却没有留下名字,甚至连一座坟茔也没有。他们活着时,悄悄地干活;死了,悄悄地入土。正是这些脸膛被高原紫外线照得紫红紫红的、平凡而伟大的高原人,冲动了我的创作激情,促使我这双爬电线杆的手爬起了格子拿起了笔。我没有更多地考虑自己文学素质太差,也没有强调战备运输太紧张,我只知道去找时间写作。在连队,我利用业余时间趴在床铺上写;外出执勤,到站或途中休息时,我伏在汽车方向盘上写。我很少过节假日,只知道节假日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可以充裕地写出一批稿件。我写的稿件最先在兰州军区《人民军队》报发表,接着《甘肃日报》、《解放军报》、《甘肃文艺》、《随州日报》、《战斗文艺》等报刊也发表了我的作品。有意思的是,我不管是通讯、散文或者报告文学还是小说,都不曾想到去虚构,我觉得生活是这样的丰富多彩,何需挖空心思去编造(当然这是很可笑的,但当时确是这么想的)。我的第一篇散文《高原雪》在《人民军队报》以显著的位置发表了。它记述的是通讯兵被暴风雪围困在祁连山后,步行翻越雪山的故事。散文《哦,我的边山》记述的是我自己戍边的一段经历,它被评为全军征文优秀作品。
我开始对我自己的作品不满意,那是在我读了一些书,特别是读了杨朔的散文以后。记不得是在河西走廊的张掖书店,还是在兵城格尔木的阅览室,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了杨朔的散文《雪浪花》,一滴甘露落在了一颗渴盼碧波人的心里,我没有挪地方一口气读了二遍。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了,多么美的散文啊!我要读的就是这样的散文,我自己要写的也应该是这样的散文。从此,我通过各种渠道寻找杨朔的散文,《香山红叶》、《城市》、《荔枝蜜》、《蓬莱仙境》、《滇池边上的报春花》……连杨朔的长篇小说《三千里江山》也找来读了。我上初中时曾在语文课本上读过杨朔的散文《石油城》,这时我历经周折又找到了一册课本,认真熟读,咀嚼其味。我爱杨朔的散文爱得入迷,我喜欢他的语言,以及他赋予散文的像诗一样的意境。偏爱很容易产生偏激,我把自己过去写的那些饱含着浓郁生活气息的作品,几乎不加分析的全否定了。我又从头练笔,写杨朔式的散文。当然在练笔中,我又矫正自己的偏激,渐渐把自己过去的长处恢复保留下来。这一阶段的散文写作,尽管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些模仿的痕迹。但是质量毕竟提高了一步。我要求自己像写诗一样去写每一篇散文。也许因为这个缘故,后来我开始了散文诗的创作。也许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我在从事报告文学的创作中,要求自己把散文的美带进报告文学的意境里。
学习、练笔,靠自己去闯。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但是,没有老师引路也是一件很苦恼的事。边疆交通不便,消息闭塞,我常常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里,向往着外面的世界,那儿既有小草又有鲜花,既有江河又有溪涧,既有星星又有明月……我渴望着到那里面去经风雨见世面。我只能从我用节衣缩食省下来的几元钱津贴费所订的十多种文艺刊物中去寻觅。尽管得不到满足,但我并没有泄气,仍在追求我的事业。正在这时候,兰州军区一位将军下部队考察,得知我发表了一百多篇新闻报道、文艺作品,二次荣立三等功的情况后,破例把我从士兵提升为军官。
我忘不了那些无私帮助我的热情老师。当然,还有另外一位老师,从另一方面给了我教育,也使我发奋,坚定地走自己的路。有一位大作家来到我们部队深入生活。他也知道我这个小有名气的小人物,特地召见我。我以为他要辅导我写作,便将自己的一篇散文呈上,让他指教。他看了几遍,不说好也不说坏,只让我再把所写的故事重述一遍,还说越详细越好。我完全照办,他显然很满意。但仍然没有对我的散文发表任何意见。我很纳闷,却不敢发问。这位大作家走后不久,我便看到他在某刊物上发表了一篇散文,不仅故事、意境取之于我,就连标题也几乎没变地挪了过去。我委屈极了,想哭又想笑。作为一个业余作者我第一次明白了人世的艰难。后来,等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后,我还是认真拜读了那位作家的那篇散文,琢磨着其中的滋味。学习是多方面的,这次学习所得到的收获也许比任何一次都大。这一点大概那位作家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我从风雪边关青藏线上走出来以后,并没有从事专业创作,仍然在繁忙的本职工作之余写散文、写诗歌、写报告文学,现在又想写小说。近几年,我和战友们一起抓了一些在全军有一定影响的典型,在业余时间发表了近百万字的文学作品。身拉两架马车,当然是要付出比一般人更多的劳动,我不悔,今后仍这样走下去。还是那句话:无日不动笔。攀登!人的一生就是一部攀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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