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气质

宁宁 · 发表于 2019-4-2 09:3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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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州气质

江帆

前不久与一位从外地来随州过年的朋友闲聊，他说，随州这个地方，抓一把空气，能闻出文化的味道；掬一捧泥土，能挤出文明的汁液，有一种不同于他乡的“精气神”。这就是作家二月河赞誉的“小城大美”随州气质吧。

他曾辗转各地工作生活过几十年，对随州能有如此好的印象，让我颇感自豪。随州是什么地方？炎帝故里，编钟之乡，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随州人嘴一张就能说出一串令人心驰神往的故事。这使我产生了说说随州气质的冲动。

6500多年的灿烂文明史，作为土生土长的随州人，说她出生名门，身世显赫一点也不为过。岁月更迭，虽没有“万家灯火侔江浦，千帆云集似汉皋”的繁华，但是小城代有人才出，千年古迹今尤在。始祖殿神圣庄严，慈恩寺银杏添幽，月光池墨香依然，擂鼓墩军乐犹在。桃花节、寻根节、兰花节、银杏节、炎帝庙会依旧承载着她的内涵和风韵。底蕴丰厚的文化传承，滋养了随州人的慧根。在这方热土上长大的儿女，哪个看起来不是灵性张扬。时至今日，随州的天空仍然散发着阵阵墨香，展现着随州人的聪慧和灵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片文化沉淀深厚的沃土，孕育了伟大的民族始祖炎帝神农，他激浊扬清，谛造中华，成为炎黄子孙所敬仰的人文始祖。漫道稽古难征，难续洪荒信史，还从口碑物器，敬仰创始神话。炎帝神农磨石为斧，始作耒耜，告别茹毛饮血；编麻为衣，揉泥为陶，引导男婚女嫁；种桑养蚕，削桐制琴，允为文明初创；治病疗伤，遍尝百草，虽九死而犹未悔；披荆斩棘，教化生民，行万里处处为家。如今，神农圣像安祥，编钟吕律悠扬，悠悠华夏文明史，烈山脚下是源头。华人寻根随州，让民族沐希望之光，位置决定气质，随州在民族复兴的伟大进程中再一次呈现出她的文化担当。

中国的山势与水脉大都自西向东，腾挪跌宕万里而不绝于世，惟汉水与大洪山皆自北而南，廻环俯仰之间，皆有别致。故汉江成为连通黄河、长江两大文明的母亲河，而大洪山乃雄居中原的华夏龙脉。一条涢水河，自大洪山始，迷离的河谷两岸，培养了一代代名师大儒，文人秀士。远有早孔子200多年的大贤季梁，给我们留下了“民重君轻”的哲学思想；东汉末年的绿林好汉聚义大洪山；发迹随州且以“随”号国的隋炀帝杨坚。近有武昌首义时占起义官兵六分之一的两百多随州籍儿郎，为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宪政国家的建立，涂抹了一缕随州亮色。人才之兴，必有教化；教化之明，端赖师儒。随州这片土地厚植了睿智尚儒、尊师重教、重视人才的根脉。

曾侯乙的古编钟，国之重器，以礼化人。弦歌不绝的地方，尊师重教的传统，使随州的文气不断聚合，也培养了一代代随州文人。悬挂在随州一中的那条“每天唤醒我的不是铃声，而是梦想”激励了多少学子筑梦书海。在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征程中，不是正需要这样有梦想的年轻一代去砥砺奋进吗？

翻阅一遍《随州名人史》，热血儿女数不胜数。他们或满腔热血赤忱为众请愿；或国难当头挺身而出。随县梅丘人明玉珍带着一方义士，在元朝统治最黑暗的时期，振臂一呼，揭竿而起，成为元末农民起义军的领导人之一。他于1357年率军入川，占领重庆，后又攻克成都，摧毁了元在四川及陕、甘、黔、滇、鄂边境部分的残暴统治。并于1363年在重庆称帝，建立大夏政权。在其管辖范围较早实现了社会安定、生产发展。他开科取士，重视民生，税赋十分取一，生活简朴简单，被誉为“布衣皇帝”。抗日名将张自忠在随州组织随枣会战、宜枣会战，与30万日寇激战，最终身陷重围，在大洪山南瓜店十里长山壮烈殉国。他是中国军队在抗战中牺牲的职务最高的将领，也是二战时期反法西斯阵营牺牲的最高级别的将领。将军殉国后，夫人李敏慧绝粒七日而逝，与将军合墓而葬，演绎了一曲悲动山河的爱情故事，激励了万万热血青年沙场血战，卫国保家。战地黄花分外红，青山有幸埋忠骨。

和平年代的随州人民，踏着先烈的足迹，继续拼搏献身。2015年8·12天津港大爆炸中英勇牺牲的90后消防官兵庞题，感动了中国，“刚刚做完手术的他，本可不去前线，然而，使命让他选择了无畏逆行。”

相由心生。气质是情感的外在体现。随州是祖根文化、编钟文化、季梁文化、佛教文化的重要发祥地。独特的地理环境滋养了她宽厚包容、海纳百川的城市精神。李白用“彼美汉东国，川藏日月辉”来形容他曾经生活过的土地；欧阳修盛誉随州“诗到随州更老成，江山为助笔纵横”；现代学者余秋雨更是抑不住对随州的热爱，他用诗意的语言深情赞美随州的文化底蕴，“哪儿的泥土曾经留下过中华文明第一组伟大的脚印？随州。哪儿的金属曾经铸就过战国时代第一组完整的乐音？随州。哪儿的明月曾经陪伴过唐代第一诗人的青春生命？随州。”蒙曼说，“随州，是一个让人想家的地方！”于丹说，“中华文化的根在随州。”我的老师满腹经纶，我的至亲言传身教。我们随州人听着“画荻学书”感悟刻苦求学；听着“绿林好汉”崇尚文治武功；翻开《中国成语故事》，“珠联璧合”、“一衣带水”、“乘风破浪”、“灵蛇献珠”......多少故事就有多少温暖我们的场景。它们挂在幼儿的嘴边，长在青年的胸怀。它们让这片土地经历战火洗礼而劫后重生！让我们更加目光坚定且内心温柔地面对各种困难和挑战。

挽住云河洗天青，物华更与岁华新。正是受了随州文化和优良家风的熏陶，随州人的情怀，就是在这样特有的文化环境中造就的。他们既有大爱也有小情，既关心天下也重视家庭。

“奉亲以孝，从事以忠，交友以诚，与人为善，处世以礼”。老人病床前，有儿女悉心照料；客人到来时，主人拿出最好的酒菜招待；邻里有了困难，大家慷慨解囊相助。就拿随州独有的风俗习惯“接春客”来说，我们可以从正月开始，到腊月结束，日日莺歌将进酒，夜夜举杯邀明月。这一习俗尽管被外地人所诟病，但随州人仍然乐此不疲！他们把这些作为抱朴守一的生活理念的一部分，作为自己和生活和谐相处的一种态度。爱国、仁孝、重义、顾家的情感风尚，长期吸引他乡的游子热爱和建设自己的故乡。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眼前跳过三个画面，他们互不相关却又执着于理想，纯粹于当下。

前一段老家府河的一个远房老太过世，我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一场大雪过后，山林间还一片片花白，通往山村的路是泥泞的，我看到一对从外地返乡过年的情侣，欢快地在寒冷的冬天里感悟“老家”这个最美的所在。很明显，女孩是第一次回家，她显然还不适应脚下的这片土地。刚走几步，就听到她大叫起来，顺着她半嗔半苦笑的声音望去，她的一只脚和地上的一堆牛粪进行了愉快的拥抱。女孩是开朗的，不多会儿便转怒为喜，权当是婆家送给她这个外地新媳妇的见面礼了，倒是粪上的一根木棍引起了她的注意。“牛粪上怎么插上一根木棍呢？”她的自语立即勾起了我的回忆。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干牛粪是重要的燃料，牛粪灰也是上好的肥料，谁家的牛要是在路上拉了一堆粪，主人便随手捡一根小木棍插在上面，以此为标记，表示牛粪有主，拾牛粪的人只拾无主的牛粪，这种有标记的牛粪是不会拾的。多少年了，牛粪已经不再那么金贵，可是传统的老习惯却依旧流传。

或许有人会说，一堆牛粪值几个钱，要是值钱的东西，你看谁还在乎那不长眼睛的木棍。但是，牛粪对于几十年前的庄稼人来说，无疑是金贵的。不拾有主牛粪只是一件小事，但不拾有主牛粪的这一个念头是大事。多少恶行，都是从管不住微小的一念之差开始。沾染牛粪的皮鞋可以恢复一新，可是人心的不洁是那么容易擦干净吗？这样一想，插了木棍的牛粪倒像一个苦苦等待同行知己的山间隐者了。

冬至那天早上，我驱车去城北办事，齐星花园处的十字路口已经围起了拦板，这里要建设一座过街天桥，干道有些拥挤，人流混着车流。在五眼桥路段时，因为是上学高峰期，过街的学生和上菜市场买菜的人们更是络绎不绝，在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之中，我看见一位原本在街对面疏导交通的警察，快捷穿过马路，把一个裹挟在车流人流中步履蹒跚的老大娘扶过了马路。那个身穿反光背心的年轻警员的行为瞬间温暖了我。在我神思飞扬的时候，又一个镜头让我湿润了双眼，一个在妈妈陪伴下上学的孩子，显然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放开妈妈的手，走到年轻警员的面前，献上了一个少先队员的敬礼！多少年了，我们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在这寒冷的冬天，我却觉得暖意融融。为年轻的警员，为年幼的孩子，也为教育孩子的年轻妈妈。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乎自己了。去年，《当年离家的年轻人·罗大佑全球演唱会》在台北小巨蛋开演，热爱音乐的小女听过之后，又买了两张一月份在深圳春蚕体育馆的巡演门票。那是随州最寒冷的日子，六十年未遇的大雪让整个城市都冻起来了。在出发去车站的前一天，我为了安全起见特意把车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为的是次日方便发动，以免误车。不料想第二天早上一看，地下停车场前后左右都塞满了车，通知物业公司也毫无办法。我急得满头大汗又内心冰凉。妻和小女只好在路边拦车，列车的发车时间逼近，可是，一直拦不到出租车，我们心急如焚，如果赶不上火车，意味着几千元的门票、机票和预定酒店的费用就将全部报废。更重要的是，63岁的罗大佑在大陆开演唱会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如果因为误车而未能成行，将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出租车拦不到，我们抱着侥幸心理拦过路车辆，期望有好心人帮忙送她们去火车站，在红绿灯处，一辆私家车缓缓驶来等候红灯，车主是一位十分沉稳的男士，妻急切地跟他简短讲明原委，那位先生听说了我们的意图，尤其是听说孩子是为了爱好音乐再次去听演唱会时，立即热情地邀请她们上车，在列车发动前2分钟，她们终于顺利上车。至今，我还欠这位好心的先生一句真诚的“谢谢”！在她们发过来的照片上，灯火璀璨的会场与激情演唱罗大佑没有给我太多的印象，但那位陌生先生却让我记忆犹新，印象深刻。

当一个灯泡被点亮，你看到的是一束光，看不到的是万万亿计的光量子！城市也一样，随州的气质，就是由千万个随州人的优秀因子共同凝聚而形成的城市文化现象。“腹有诗书气自华”，一座城市如同一个人。如今的随州，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她的内在精神和外在气质正随着新时代发生变化。如今的随州，更像大家闺秀，是秀外慧中的气质流露，不是浓妆艳抹的刻意妆扮。像一泓清水，有着“善万物而不争”的定力，遵循规律，专注发展，突出品质。言善信，政善治；像一团晨雾，有着包容厚重的朦胧之美，又不失“青烟翠雾罩轻盈“的生机和灵动；像梦中情人，有“一枝红艳露凝香”的清新，让懂她的人总是“相看两不厌”。

2019.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