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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闹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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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31 08: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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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闹秋
石守京
   进入八月,门口那棵苍老遒劲的老皂角树借着秋风舞动着婀娜多姿的身躯,泛着金色的叶子翻起筋斗悄无声息地撒落在地上。山坳里,土坡上,田野里,大片大片的农作物红得热烈,紫得氤氲,黄得耀眼,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构成了一幅巨大的油画。满山遍野,沉甸甸的果实压弯站了一个夏季的茎秆,也把农人的肩膀压得瓷瓷实实,夜里生出沉甸甸的梦。
  农人早有八月闹秋的说法,一个闹字,代表着忙禄热烈喜庆丰收的情景。
闹秋先是从检棉花开始。一身绿色的戎装渐渐褪去,换成与季节相符的老墨绿色的时候,绿色的棉桃顺着棉枝依次排开,枝干上小房子一样的黑色棉桃也饱满起来。秋风从山坡掠过,棉桃借风荡起了秋纤,气沉丹田,酝酿起威武的号子。有的咧开了嘴吧吐出雪白的花朵暴露了自己的心事,如同万里星空里的繁星,亮灿灿的的棉花偶露峥嵘,借助绿叶掩映,在阳光下发出珠玉般诱人的颜色,分外妖娆。
太阳依稀初照的时候,棉朵上有一层细细的露水,桃尖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夜间奓起的叶子此时温顺多了。有细碎的脚步踩着阳光走过来,农人们一身阳光,肩上、背上、手上扛着担子或者提篓、包袱、蛇皮袋、绳索等,身后照例跟着一头黑水牛或者几只睡眼惺忪的黑山羊。
  棉花地远看影影绰绰,只有到跟前透过棉叶才看得清楚,找一处绿色嫩草场安置好牛羊,农人们便开始捡棉花。那些棉朵攸闲地依偎在棉枝上笑的合不拢嘴,女人们紧紧将包袱系在腰间穿行在棉花林间,左手抓住棉朵,右手的姆指、食指、中指抓住棉朵轻轻一扯,雪白的棉朵象初生的婴儿念念不舍地脱离了母体。栖息在棉花枝上的小鸟吓得一个趔趄,拍打着翅膀迅速高飞。棉花田里,热闹起来,熟睡的兔子、田鼠被惊醒后四处乱窜,下蛋的野鸡仓惶飞起,不时撞击着棉花枝条,哗哗哗响声一片,引得地边的老牛和山羊都注足观看,支起耳朵,唯吼带来不测。农人们没工夫理会这些,手上并没有停下来。女人把检下的棉花朵朝腰间的包袱里一塞,像长了眼似的,棉朵翻滚着飞进包袱。
  太阳越来越热烈,刚刚检过的棉枝上又竞相绽放着雪白的花朵,地头上装满大包小包的棉花包堆得像小山一样,细看还有细雾在周围环绕。女人用提篓,男子用挑担,开始把这些棉花包往自家场院里搬,散晒在支架上。咯吱咯吱的扁担声和吱呀吱呀的提篓声流淌在夕阳里,这是秋季丰收的乐曲。
落光叶子的芝麻秆,踮着脚焦急地期待农人们去收割,当磨得铮亮的镰刀从篼部咔嚓一声截断芝麻杆时,满怀心事的芝麻荚像获得了解放,不再受根部的制约,农人将芝麻杆打成20公分粗细的小捆,借助三角的支撑力,三捆芝麻杆架一棚,芝麻棚像士兵一样,威严肃穆,英气逼人,警惕地俯览着四周,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过往的大雁何时启程。接受阳光和劲道的秋风烘烤后,带走了身上的湿气,没有湿气的芝麻荚被荚内芝麻撑开了口,露出里面簇拥在一起的饱满芝麻籽,热烈地讨论着千万个和自家一模一样拥挤的“鸽子笼”,也该拆旧换新住上“还建房”了。农人在地上铺上被单,一手倒拿着芝麻捆,一手拿着棒槌,敲打着芝麻捆,催促着睡懒觉的芝麻迅速离开芝麻荚,油滑的芝麻籽立即哗啦啦地汇成了芝麻的海洋,忙碌的农人们直起腰,眼光瞅过来,看到这一个个喜庆的笑脸,一身的酸胀和疲惫就淹没在这喜悦之中。经不起诱惑的农人们,抓起一把扔进嘴里。经牙齿咯吱咯吱的咀嚼,醇烈的香味弥漫开来。声音有节奏地顺着腮帮敲打着农人的耳膜,成了他们估算秋季收成好坏的鼓点。油渍从口中溢出,香喷喷的。搭讪的路人,眼馋地看着晃眼的油渍。都是种田的老把式,一眼便看出了门道。
  你这块地又丰收了!
  丰收了,丰收了。
  春种秋收,八月正是稻谷、棉花、芝麻、花生、红薯、黄豆、绿豆、玉米收获的季节,也正是农人们一年中最忙的时刻,常言道:一年只有45日忙,一天要办9日的粮,所以就有了八月闹秋的说法。
  院子的菜地上,春天随手栽下的几株茄子、豇豆、南瓜,经过一个夏季的生长,现在变得蓬勃。形态各异的瓜果或躺,或吊,或奋力朝上,虽然没有时间为其浇水、施肥、锄草,它们还是默默地发育。有一回农妇把锅烧热后,忽然想起没有下饭菜,三步并着两步,直奔院内摘下几个还带着花儿的茄子、南瓜煎了,才品出此时的茄子、南瓜秋味十足,不仅味道鲜美,还有一种难以言壮的劲道味。
  月光下的农家院子,满地的稻谷、玉米、芝麻、黄豆、南瓜和架子上的棉花挤得满满当当,构成一幅壮观的丰收图。农人们干脆就坐在棉桃堆旁,一边从咧开的棉桃里扯着雪白的棉花,一边交流着湾里各家的收成,还讨论着收割后的地里种些什么。小孩儿们被大人安排来帮忙,但他们偏又坐不住,才剥了几朵,便抓起一把芝麻塞进嘴里后就跑去找小伙伴了。村庄沉浸在这热气腾腾的喧闹声中。
咔嚓,咔嚓。剥棉花壳的声音和农人们的说笑声在湾子上空回荡,伴着这明亮的响声,象是正孕育着一个殷实而又灿烂的梦。
作者:湖北省随州市老区建设促进会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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