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寄来泡泡青

随州日报

朱大先

　　上周末，下班回家屁股还没坐稳，快递小哥就焦急地打来了电话，说是湖北寄来的保鲜蔬菜，催着赶快取回。
　　一听说是老家寄来了包裹，我自然是喜出往外，急匆匆地开门下楼，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快递车前，先扫码，再确认，后签字，见到沉甸甸的一大箱“年货”，索性张开双臂把它搂在怀中，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往回家的楼上移动。
　　“哟，哟，什么好玩意儿？跟‘宝贝儿’似的搂着费不费劲呀！”邻居见我气喘吁吁往前挪着步子，一边上前搭帮手，一边好奇地问开了。
　　“特产，特产，只有我们老家才有的特产，不是吹牛！”我头也没抬，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着。
　　“哟，哟，哟！给你阳光就灿烂，现在拼多多、天猫、京东等平台什么好玩意儿没有呀，你还当稀罕？”
　　“稀罕！稀罕！真稀罕！网上购买的不是我老家的味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了许久，他见我这么着迷和固执，有点百思不解，只好松开手，怏怏地走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搬回“宝贝儿”，麻利地拿来剪刀，剪开宽胶带，剪开包装箱，再剪开塑料袋，哇！一抹似曾相识的翠绿跃入眼帘，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哈！果然不出我的意料，寄来的特产就是想起来流口水、再多也吃不够的——泡泡青。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严实的包装纸。一棵棵地排开，一片片地清洗，一袋袋地分装，一会儿，叶绿茎白的泡泡青菜，就像远道而来的亲人，让我由高到低、从大到小地拼成两行，摆放得整整齐齐。
　　忙完手中的活儿，细看地址和电话号码，才知道这包裹是我当年患难与共的堂弟——“新年”特地寄来的，看着这千里之外的新年礼物，思绪不禁又回到三十年以前。
　　“新年”是堂弟的小名，两人年龄不相上下，两家相隔三华里，因为我们两人同姓同族同辈份，自背着书包上学开始，我们就成了“发小”，有时甚至形影不离。长大后才知道，怕穷、盼富的父辈们寄希望过上好日子，天天想过年，月月盼新年，就把自己后代的姓名也印上了时代的烙印。
　　打我记事时开始，就知道我们两家都是人多家穷，爸妈靠着抢工分养家糊口，快到年关，最发愁的是吃和穿，两个家庭靠相互借粮、相互送菜渡过难关，来年再慢慢偿还；在我的记忆深处，还时时想起我家给他家送干鱼和棉柴，他家连续多年给我家送蔬菜和稻谷的情景，而大白菜、泡泡青自然是两家你来我往、你借我还相对较多的一种蔬菜；对于我们两个贫穷的家庭来说，泡泡青也成了在那个年代的“当家菜”。
　　进入中学以后，我俩开始慢慢自立，因为弟弟和妹妹相继考入同一所学校上学，四个人的口粮和蔬菜成了问题。于是，以泡泡青为主的青菜成了弟妹们的首选，我俩大都是让弟妹先吃饭，留在后面的绝大多数是难以下咽的酸菜和酱萝卜拌饭。虽说一周能吃上一顿新鲜的青菜成为了一种奢望，但我们慢慢懂得：兄长好吃要让，穷人家的孩子要给弟妹树榜样。
　　一对堂兄弟，命运苦中甜。八十年代末，我俩进入高中，结束了每周回家带酸菜的日子，青菜也慢慢变成了习以为常的盘中餐。后来，我进入军营，他去了深圳。十年前，我转业留在了异乡，堂弟也回到了家乡，但无论上班多忙，只要老家一打霜，他就会寄来满满的一大箱青菜，让我补偿当年最爱的“那一口”。
　　每逢佳节倍思亲，患难兄弟情更真。周末下班回来，我又系上围裙，从冰箱拿出堂弟早早寄来的一小把泡泡青，经过清洗、切段、上油、加火、出锅、入盘等娴熟厨艺之后，鲜嫩嫩、清爽爽、甜津津的家乡味道又摆上了餐桌。动筷之前，触景生情，思绪难平，一种隔山隔水隔不断的人间亲情涌上心头，一份离乡异乡思故乡的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是的，人世间有一种味道叫做一生患难兄弟情，有一种感动叫做千里迢迢寄深情。互敬互爱互难忘是兄弟的味道，梦乡思乡恋故乡是家乡的味道。想必，身在他乡，让亲人牵挂和惦念的您，感同身受，也会嗅到这浓浓的家乡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