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神树”

随州日报

邹高大

　　我的老家——随县澴潭镇许庙村鲁詹塆，是一个飘着墨香、历朝历代出过文人秀才的古村宅。尽管古建筑不复存在，但姑嫂树仍是它古老的象征和代表。说到家乡一直称作“神树”的姑嫂树，对离家近四十年的我来说，不由得浮想连篇，往事历历在目。
　　老“神树”离我家门口只有一篮球场距离，大门与之斜对着，打开大门，老“神树”即可进入眼帘，儿时朝朝相见。
　　一棵普通的树，有何来头，冠以“神”字相称，有什么讲究呢？
　　原来，这树是两棵不同的树种。合植于一起并成拥抱状，同生共长，盘根错节，水乳交融，今已是三四人合围的大树，看上去似姑嫂拥抱。这应算是冠以“神”称谓的原因之一吧。为何又加一“老”字呢?说到“老”字，不能不说到属地鲁詹塆。鲁詹塆为齐鲁詹建于宋初，后于清乾隆初年，邹姓人连房带田一并买下，从此成为邹姓人固有。鲁詹塆史上百里闻名，秀才楼、靴帽田、大刀堰、姑嫂树最为传奇。原《随县志》对此有记载。现园林专家鉴定老“神树”为千年古树，它大概与塆子同岁吧。宋朝至今已逾千载，这树植于宋朝，至今真叫老了，两树相拥生长是为奇了，叫它老“神树”则名副其实。
　　老“神树”位于塆子堰塘南头的排水处，树前上方有一条既是引水，又是排水的大沟，每逢涨水时，沟渠流水直泻临渠树根，造成土失根露。尽管村人多次培土护根，无奈大水无情。老“神树”，它不仅仅具有观赏价值，还具有护堤的作用。它如同忠诚卫士，屹立在堰塘的排水处，接受大自然的考验；它那根须就像巨人之手，紧紧抓住可以抓住的泥土，不让堰堤受损；它那浓密的叶子，好似片片泥瓦，为村人遮阳送凉，老“神树”已成为村人的忠诚伙伴和卫士。千余年来，任凭多大洪水翻滚涌过，洗刷它的一侧根须，堰堤仍安然无恙；常年溪流不止，也未撼动它那护堤的决心与意志，真正成为村人的守护神。
　　说它神，倒也有些神秘之处。老“神树”不似其它树木，朝天疯长。黄楝树和枫杨树结合在一起，似乎相互弥补。黄楝树向上发展强劲，枫杨树则横向发展铺散，形成极佳的层次感，似一把张开的大伞，树叶浓密翠绿，任凭夏日的骄阳四射，也未能刺透它而进入地面。老“神树”下是块较为平坦宽阔的地面，地面似夯打过一样，光溜平实，没了浮土尘灰，成了村人夏日消暑极佳地。午饭后，村人也没有午休的习惯，屋里温度高，男男女女、大人小孩走出家门，围座在树荫下纳凉。讲究的带个凳子，随便地席地而坐，起身后两手拍拍臀部，算是干净了。在树下，男的或下棋，或打牌，只管输赢，不来钱物，玩个痛快；女的纳鞋绣花；小孩折枝为具，画上图,或走对角,或打白郎（一种以石子、木棒为子的游戏方式），有时实在没地方了，就脱了衣服，在老“神树”根下捉鱼摸虾，照样玩得不亦乐乎。还有喜好讲故事的，大妈们纳着鞋底，听得入迷，一不留神，针没扎住鞋底，却扎在了手上，只听大妈“哎哟”一声，人们不约而同投去目光，有嘴长的人搭上了腔:“那肯定是关羽的刀误伤的。”引得大家笑个前仰后合。时间到了，该上工了，队长一声吆喝，大家立马起身，人虽起身，大家还沉浸在某盘对弈输赢的热议中，津津乐道着。
　　日复一日，村人就这么过着，也那么快乐着。这里成了村人夏天纳凉的天然广场。至此，不能不说到老“神树”的“神”奇之处了。一般来说，树枝密，鸟巢多，但老“神树”恰恰相反，硕大的树荫下无任何鸟儿筑巢，只是伸向农田树干上有一喜鹊窝。这似乎是老神树有意安排:驱走鸟儿，让村人舒心享受这里的美好环境,且自己也不孤单。这，不能不叫神奇，“神树”，当之无愧了！
　　大概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老“神树”离地一米多高处，长出了个酷似马头般的大包，“马头”后一个凹，正好供人骑着。村人不懂这是古树生病所致，小孩子觉得好奇，当作娱乐对象，每天争着去骑，以骑着“马头”为荣而你争我抢，有时为抢“马”骑，小孩间还大打出手，弄得大人们常出来调解。村里孩子多，都在为如何率先骑着“马头”动心思，吵着大人要提前吃饭的，赖在“马头”上不下来的，找来大孩作庇护的等等，围绕“马头”发生了很多故事。自从这“马头”形成后，每天前来攀爬的人真叫络绎不绝。一大早就见有孩子骑在“马头”上，整天就这么轮番着你争我抢，直至掌灯，马头上才没了人影。塆里大人找小孩，也不大呼小叫，径直来到“神树”下即可找到孩子。如此久日久之，古树“马头”及“马头”下的树皮磨得溜光溜光的，似人工打磨样光滑、发亮。
　　自打老神树出现“马头”后,黄楝树慢慢从中镂空、枫杨树开始炸裂，营养不济，出现凋状，枝枯叶萎。如今，老“神树”已进入风烛残年，但仍顽强地生存着。党的十八大以后，常居塆子的原村支书邹奎大自费对老神树进行了培土，老“神树”枝干再度露叶，显示几分活力，虽没了往日的风采，古树发新芽，着实让人们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