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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大麦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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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3 07:51: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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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杜官恩 于 2020-7-3 07:53 编辑

#每到麦收,女人们都愿意张扬地喊回男人喊回儿女。此时,她们坚守在村里的意义才能够最大化的最清晰的诠释出来。她们当着权力在用,她们话里话外都透露出骄傲劲。男人们儿女们也愿意被喊回来。这种情愫不是用钱能衡量出多少来的!

短篇小说
             大麦堆

                                            一      
      
    麦子熟了,大片大片的,如同黄金铺满了田野,很是诱人!
    村边的路上,早早地停满了高高大大张牙舞爪的收割机。出来帮忙的女人们无事做,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男人们则在村里窜来窜去揽活。
    他们还是去年的那批司机。去年,因为价格没谈拢,白白地丢失了一个挣钱的机会。
    今年,他们已经很诚心地降低了价格,但村里的女人们依然不吭不,依然打算喊回男人们喊回儿女们用手工收割。司机们感叹:这里的女人们真是倔强啊!
    其实是他们没弄明白。每到麦收,女人们都愿意张扬地喊回男人喊回儿女。此时,她们坚守在村里的意义才能够最大化的最清晰的诠释出来。她们当着权力在用,她们话里话外都透露出骄傲劲。男人们儿女们也愿意被喊回来。这种情愫不是用钱衡量出多少来
    麦收时节的夜晚是从太阳落土开始算起的,比平时早一个时辰。这段时间是用来收白天的尾,为即将开始的夜晚的活路做准备的。
    金元和父亲在各自做事的地方,被母亲召唤回来了几天。十多亩田的麦子割完收完了。父亲架着牛车拖着一车草头麦子摇摇晃晃走在前面。母亲扛着两条钎担,一头挑着没有用完的草葽子,一头挑着父亲脱下的衬衫,跟着牛车的节奏一摇一晃。头上戴着金元买的城里人用的太阳帽半边肩头着自己的大牡丹花衣服,样子特别滑稽。但这种样子正是乡村母亲典型的样子,能向外透露出她们的开心、得意、满足和自豪。身体发福的母亲左右晃动的姿势,像晚归的企鹅一样呆萌。
    今天晚上九点,约好了司机,要脱麦子。
    脱麦子,人越多越好,从从容容。活路摆得开,人也不那么累。同时这家的人缘好不好。
    人缘好,大家会时刻惦记着你脱麦子的时间,都会过来帮一把。有借工的乡亲。脱麦子用工量大,不是一家人单打独斗能完成的。还有纯粹帮忙的人,图热闹亲和
    金元提着一个喝光了的锡茶壶落在母亲后面。身上的蓝色碎花衣汗湿了一半。即便流汗了也是香汗,从她身边走过去,会闻到一股栀子花的香气。说直白一点就是农家女孩青春靓丽的味道。姑娘虽然进城开服装厂好多年了,但农活还是没有生疏,还是一个好农家女孩。人长得亭亭玉立,就是脸上稍微黑一点,这可要怨她的父母没给她一个白皙的基因。她也不想用化妆品遮掩,是什么样子就让它什么样子。这是她的个性。可能在城里人眼里有点黑,在农村人眼里却是黑郁金香,是健康色,谈婚论嫁俏得蹦起来
    母亲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金元,停下来等她。
    金元以为母亲是担心东西被忘在田里了。“都带上了。"
    "元儿,妈问你个事。今年还是肖豹子杨正军一起来帮忙吗?"
    肖豹子和杨正军是金元的两个娃娃朋友。小时候玩游戏都做过他们的新娘。肖豹子组建一支房屋装修施工队,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小伙子很爱金元,愿意为她鞍前马后肝脑涂地。而金元爱的却是杨正军。杨正军在镇里中学当老师,肩挑不过十斤,手提不起二两,还喜欢写一些酸不拉叽摸不着头脑的小说。
    去年脱麦子,肖豹子当主力,杨正军只能和金元一起递茶做饭。
    母亲倒是很喜欢肖豹子,"肖豹子可是老在打听什么时候脱麦子,必须给他个信。不过,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杨正军也可以。反正今年不能两个一起来。
    这是母亲无声的期望,金元却是有苦难言。
    杨正军显然没把金元当着女朋友来发展,找了个靓妹同事,还带到金元的办公室让她参谋过,看适。
    当时,金元的心像吞了个石滚鸡蛋,堵得发慌。还得正儿八经跟杨正军分析靓妹的性格特点。
    那次,杨正军走后,金元关在办公室里,趴在桌上哭了两个时辰。末了,还得一抹眼泪,继续干活。
    "妈,我还是想跟杨正军打个电话。"
    “可以。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打吧!”
    母亲以为金元有蛮大的把握,颠儿颠儿快步向前追牛车去了。前辈很自觉,虽然心里着急,但不能听儿女们的悄悄话。
    "喂,杨正军。今晚上脱麦子,缺人。你能回来帮忙不?"
    "哎呀,我忘记跟你说。今年带毕业班,时间抓得很紧。脱不开身,对不起啊!明年,不带毕业班了,一定回来帮忙。你跟肖豹子说过吗?他上次跟我打听来着……"
    "没有,手机信号不好。"
    "信号不好?噢,他可能在工地上,信号不太好。我来通知他,今晚上是吧……"
    金元无语,仰面朝天,无可奈何。她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她为杨正军留着一个大金元,杨正军却弃之如撇屐。人生啊,真是太折磨人了!

                                      二

    最后一板车草头麦子是不用下车的,可以随时灵活地挪动地方腾出位置,免得浪费力气上置。
    禾场边一个草头麦子置又宽又大,看上去很吓人,很容易让人感觉出自己的渺小来。但蚍蜉撼大树,最后人们一点一点啃下来时,又有一种人定胜天的自豪感。
    草头麦子置一般都是采用梯形方式往上置。母亲递一捆给父亲,父亲用胳膊夹紧往上爬。一步一步后退,一步一步成置形。风雨来时,搭盖上一块花油布便能轻轻松松防风防雨。这便是农民的智慧之作,是聪明与力量的结晶。
    不用召唤,帮忙脱麦子的人三三两两聚拢到金元家来了。毛巾,口罩,草帽,全副武装。有的还带来了自己家的杨叉扫帚,业板,大铣。平时农家小户没有那么多人干活,人多时工具肯定不够。人们能替他人着想,这是好风格,一直保持着。
    父亲按约定的时间接来了脱麦子的手扶拖拉机。脱扬机是一堆死铁,大几百斤重,从拖箱里上下脱扬机需要一把硬力气。
    正是需要用男人的时候,肖豹子开着小车赶到了。他一下车,还没来得及跟大家打招呼,就眼尖手快地帮着下脱扬机。还不忘记自己赞扬自己一句,"来得迟,正当时啊!"
    这就是肖豹子逗人喜欢的地方。而杨正军却不具备这种机敏劲。
    "来啦。"金元打了一声招呼,不咸不淡,看不出什么味道。
    "嗯。"反正,肖豹子已经习惯了这种腔调,见怪不怪。
    有坐在场边等待开工的女人看出了问题,"金元还是不喜欢肖豹子嘛?"
    有人问金元,"今年,杨正军回不回来?"
    金元回话,"不回来。"
    什么情况?女人们搞不懂了。马上要开工了,又不便多问。
    肖豹子和司机跑前跑后摆动着机器,下钩桩,推上石辗子压住脚金元则帮着父亲从家里往外搬桌子门板搭设工作台。
    肖豹子穿的一身衣服因为流汗因为机油沾染,搞得花一块白一块。
    父亲吩咐金元从柜子里找来一套旧衣服。
    "肖豹子,我爸的旧衣服,换上。"
    肖豹子换衣服时露出一身膀子肉,晃晃的,晃得金元有点儿不适应,下意识地调开了目光
    以前,他们三个下河游泳,肖豹子杨正军金元面前脱得只剩下裤衩,她没有过这种感觉。自从姑娘有心事之后,就不再和他俩一起下河了。
    有一次,三人喝醉了酒,一起倒在肖豹子屋里。
    金元感觉腿上有压力,她喊:"杨正军,你怎么拿我的腿当枕头了?"
    "是我。"
    声音不对!金元努力地甩了一下脑袋,睁开眼。
    肖豹子的一身膀子肉浮现到眼前。
    金元脑袋像炸裂一样地痛,浑身无力。但她还是记得要掩好衣裙。"杨正军呢?"
    "回家了。"
    "你怎么不送我回家?"
    "杨正军是被他女朋友接走的。我也醉成这样,能送你走吗?"
    "你是不是想要金元?"
    肖豹子老实承认。"是!"
    金元哭得伤心动地,"想给的人他不要……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我想要你又不给。"
    "是我作贱,行吧!"
    酒醒后,金元特别后怕。反复回忆了当时的景,又严厉追问了肖豹子,确认了金元还是原来的金元后才落下心来。以后金元便再也不敢同他们一起喝酒了,哪怕是"闺蜜”。
    她一直留着,等那个懵逼的杨正军开窍。
    机器装好了,开始轰隆轰隆地试车。肖豹子一把草头麦子,塞进料口。瞬间,脱扬机前面刷的一声,抛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麦粒落下,打在那群闲谈的女人身上,引起一阵惊叫、笑声。她们匆匆忙忙地爬起来,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司机拉大油门,轰了足足有两分钟。这是在发信号,让还在家里忙活的人赶快过来,和唱戏的开场锣鼓一样。

                                     三

    脱麦子,效率最高的人员配置是后四人前七人。可以做到一条龙不间断。前面的人,一个人叉草,两个人扒盘,两个人捆草带运草,两个人上柴草置。这些活路相对轻松一些,多是女人们在干。后面的人,两个人运草头麦子上工作台。一个人打下手匀散草料,像输送带一样。一个人喂料。都是力气活,一般是身体强壮的男人才能承担,尤其喂料更需要有一股膀子劲。这活非肖豹子莫属,年纪轻,力量大,后劲足。他戴上一顶父亲找来的草帽,戴上墨镜,戴上口罩。即便如此,干一会活还是会成一个灰人儿。
    母亲满意的就是这一点。肖豹子敢打敢冲勇于挑重担,金元跟着他风雨无忧。不像杨正军,说不定还得女儿打头阵。
    "妈,今年你烧火吧!"金元的口气不容当妈的不同意。
    当妈的哪能不明白女儿的心事呢?"是不是杨正军不来?”
    金元不回话,借口找毛巾遮口鼻岔开了话茬。
    脱扬机前面,最脏最累的活是在出草口叉草。等于埋在灰里面。金元站到了这个位置,有点想把自己累倒、狠狠地虐待自己的小意思。
    肖豹子停止了喂料,"金元,你站这儿,行吗?"
    "少啰嗦,喂你的料!"
    "不行不行,这活你干不了!"肖豹子拿眼瞅着金元的母亲,希望她能来劝金元
    母亲哪能舍得宝贝女儿干这脏活。"还是你去烧火,我来。"
    母亲说着就来抢金元手里的杨叉。金元固执己见,转了半个圈躲开母亲,"我又不是干不了?肖豹子,开始吧!"
      犟不赢金元,肖豹子只得掐着喂料速度。前面吐出来的草起堆儿了就按住劲头,等金元忙清楚。以前可没有这么细心。为了赶速度,肖豹子会源源不断地喂料,前面的人会忙得手脚不停,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四

    喂料的人很重要很关键,节奏全由他来掌握。既不能喂死机梗掉皮带,又不能放慢速度耽误时间。这是一项技术活,肖豹子把握得十分得当。司机连连赞扬,免了他好多事,很轻松。在别人家,一场麦子脱完,司机要多次上皮带,多次启动引擎。
    引擎轻声吼叫着,脱扬机呜呜呜地响着,声音听上去很连贯柔和,很舒服。前后忙碌的人,动作十分协调。输送带前,刷刷刷的一条彩虹线连绵不暗含着无限流韵动感。相隔十多米,落地的小麦开始起堆,黄灿灿的,有了点小模样。有嫂子执竹扫帚在堆上冒着麦雨不停地反反复复漫扫渣壳。
    有心之人会被这种有条不紊紧张有序的劳动场面感动。去年,杨正军就说这场景就是一篇漂亮的散文。
    肖豹子说:"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杨正军说:"你是个粗人,你不懂。"
    金元也觉得酸得不行,比初结的橘橙还酸。这可能就是两人之间的隔阂吧。金元虽不认同杨正军的某些书生气的做法,但不影响对他的感情,因为酸也是人间的一种味道嘛。为了感情,她已经在想办法弥合了。
    金元肖豹子和杨正军看电影。
    肖豹子看出金元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问:"买几张票,杨正军说要带女朋友来。"
    "我们聚会,她来干什么?买三张。"
    杨正军真的带女朋友来了。
    肖豹子解释,"我忘了你说带女朋友来的事了。我来补一张票!"
    但补的一张票隔了老远。
    金元计谋成功,继续努力。
    有一次,她和杨正军再一次谈起靓妹同事的话题。
    金元问,"你是她的第几个男朋友?"
    "第四个还是第五吧……"
    "这么多呀?一般女孩不会跟男朋友说实话,都是抛几个藏几个。她至少得十个以上。"
    "不会吧?"
    "切,你看她那么有心机?玩你玩得团团转。你问她,那个东西还在不在?"
    "什么东西?"杨正军傻得可以,话都听不懂。
    金元扭捏了半天。"那个你们男人认为最宝贵的……"
    "哦……"杨正军终于明白过来,在金元面前略显尴尬。"大二时期就丢了……对年轻人来说,这不很正常吗?倒是你……"
    杨正军忍住了话头。他们虽然无话不谈,但谈到这方面还是有禁的,并且事关两人之间的微妙情感。
    金元说:"谢你还了解我,相信我。"
    金元相信这次谈话对杨正军有点小触动,也正是她拿起电话拨给杨正军的理由。
    出乎意料,杨正军居然没有接受,这就心情郁闷了
    脱扬机前的麦堆越来越大。漫扫杂草的嫂子爬上爬下,一踩一个大脚窝,软腰软腿,累得气喘吁吁,大喊:"换人换人!"
    大家都只是开心地笑着,说她像狗熊,在上面滚来滚去,笨笨的。平时很少看到有这样的表演。
    有干其他活的人偷工摸夫帮了她几手,情况才缓和过来。
    金元早就成了一个灰人儿,浑身上下没一处能看到原来一身衣服的颜色了。
    虽然保护严密,但架不住环境恶劣。有些灰尘还是跑到了嗓子眼,引起一阵咳嗽,比较难受。
    肖豹子问,"能不能坚持,要不歇一会?"
    "不歇,马上就完了。"
    这十几人,能量不小。看像偌大偌大的草头置,还是经不起蚂蚁一样经久不息地搬运。
    今年,金元的认识丰富了许多,能够感觉出人们这种神奇的力量了。有些方面,杨正军的领悟能力还赶不上她了。她在慢慢征服杨正军。
    越到后来,看到希望越,劲儿越大。尤其是草头置只剩下一垛垛时,人们相互之间鼓舞加油。
     喂完最后一捆,最后一把,肖豹子像在擂台上赢得了大奖似的,兴奋地一拍门板,嗨了一声,举起双拳一抖,表示胜利了。人人满脸高兴。
金元看着肖豹子笑起来。
    肖豹子的脸上只剩下两个灰窟窿,两个黑眼珠。
    大家都跑到后面的鱼池里,大洗特洗去了。女人们站在水埠头上,男人则直接跳进水里。
    肖豹子金元,"快洗去吧?"
    "不慌,等一会才有位子洗。"
    "那我先去了?"
    半夜三更,一个鱼塘里,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同时扑腾扑腾地洗澡。这情景还只能是乡村里有:粗犷,神秘。
    金元脱下外层衣服不敢抖落,轻轻地放在一旁。她只简单地拍打了一下裤脚上的灰。
    满场凌乱不堪,仍然让人高兴。她知道这是一个过程,和她追求杨正军一样。
    那个高高的大麦堆就是她看到的希望。
    这么多年来,她对麦堆的感触没有这么强烈。今年风调雨顺大丰收了,她突然发现今年的麦堆特别特别地大,大得像一座山。
    金元心里生出一个愿望,她想爬上去,爬到顶上去,坐到高高的大麦堆顶上去。
    金元用力往上爬。大麦堆上,一陷一个大坑,一陷垮流一片,连带着金元的人一起往下垮流。
    金元也是倔强,非得要爬上去。她觉得年轻有力量,不会服输。她手脚并用,借巧用力,与垮塌抗争,终于爬上了麦堆顶端,以征服者的姿坐在了上面。
    无意间,她坐定的方向对着村口。一条大路一直通到她的面前。
     此时此刻,她聚精会神地凝望,感觉视力穿透了夜色,似乎看见杨正军的那辆白颜色的车顺着这条路朝她疾驶而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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